深夜中,在宅邸灯火全消,不知情的主人们纷纷入睡后,几个逃亡者在一间杂物室中密议。
“……明天,尤米思他们就要在市政广场上被执刑了……”
“……别犯傻,米露,教廷那些白手套有意放出这个消息,就是为了钓我们上钩,你忘了……”
“……该死的,那些该死的白手套!那些该死的内奸!让我知道是谁暴露了我们的秘密窝点,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林安暗中旁听,并没有在这几个乱了手脚的逃亡中面前现身,月亮不知不觉过了中天,林安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悄然离开。
她潜入了一间客房,放下半透明帐幔的四柱床与黑暗混合一体,不大的被窝中间,一个呼吸浅而微促。
林安微微一笑,“不用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到底还是不到十岁的孩子,虽然突遭惊变,到底没有什么阅历经验,闻言立即睁眼,一只手在身体的掩护下探进枕头,同时警觉地看向林安。
“如果我是你,不会在明知自己与对手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轻举妄动,你这几天也看了一些你母亲留下的手札,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对吗?”
薄纱帐幔仿佛被无形的手拉起,消去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阻隔,男孩心里一慌,瞪大眼,林安笑意加深一些,温声道:
“另外,下次装睡的时候,记得收束过于活跃的精神力。”
她的话语中带着强大的感染力,令男孩不知不觉放松绷紧的神经,他的手从枕头下收了回来,实力终于适应了房间中的黑暗,看清了眼前的来人。
“啊,是你们!”
男孩未到变声期的声音带着童音特有的尖锐,他忘记了压抑声调,因为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面容令他印象深刻。同时因为林安没有再掩饰身上的法袍,他也认出了林安的真实身份。
“您是法师……那次,市集那次,是您救了我妈妈吗?”他现在当然不再以为自己的母亲是被邪恶的女法师调包了。
“是我。”林安点头,没等男孩露出感激,又继续道,“但后来故意让她被神官抓住的人,也是我。”
“为什么!”男孩刚刚流露感激的小脸迅速扭曲。漂亮的眼眸盛满仇恨,尖锐质问。
林安没有什么“为死者讳”或“不破坏孩子眼中的母亲形象”之类的情操,淡淡道:“因为她在我的红茶中下毒,并企图挟持雅典娜。”
雅典娜配合地作出一副受害者的神情鼓起脸。
“你骗人,我妈妈是好人,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哪怕三观没有成型,男孩也下意识知道恩将仇报是令人鄙弃的行径。
“可她的确这么做了,因为她害怕教廷的追捕会连累你们,所以背叛救了她的恩人,”雅典娜说道。“就像监视你们的那几个法师害怕你们向教廷暴露他们的行踪,所以虽然你父亲帮他们逃了出来,他们却暗中用你和你的祖母、弟弟来威胁你的父亲。”
男孩脸色大变,看来他并不是没有发觉自己被监视。
林安可以感知到男孩对她们的敌意时强时弱,看来他已经有些相信雅典娜的话——在经历过母亲临死咒骂帮他们脱罪和亲手点火烧死母亲后,男孩已经认识过大人世界的黑暗,他的世界观早已不像孩子那样纯洁和黑白分明。
林安心中暗自点头。
有天赋的苗子不常见,却也依旧能够衡量,心性却是难以评断的东西,男孩在这场剧变中表现出的承受力和包容度。才是林安对他刮目相看的真正原因。
“我可以将你和你的家人救出来,送到安全的地方,不再受教廷的追捕和威胁,甚至可以让你安心地学习魔法……”
一晚上接受的讯息和震撼太多。男孩有些懵懵地,连最大的秘密被揭露,也只是惊慌,漂亮的眸子里有些不可置信。
林安看在眼中,继续道:“当然,你可以选择同意或不同意。我明晚再来询问你的答复,但为了你家人的安全,最好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否则监视你们的人恐怕会察觉端倪。”
她略带意味地对男孩一笑,抬起手。
男孩仿佛被一股暖水包围,眼皮忽然沉重起来,很快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林安解除了屏蔽法术和隔音结界,与雅典娜离开男孩的姑妈家。
“主人,你不打算救那些秘密组织的人吗?”雅典娜问道,她已经从林安的举动中察觉了某些端倪。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林安微笑反问。
“呃……”
的确是这样啦,可这对林安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吗?
雅典娜眨了眨眼,聪明地反过来道:“可也没有理由不能救不是吗?”
“小聪明。”林安失笑,然后收起笑意,“但我还真有理由。”
“什么理由?”雅典娜好奇,她一直在林安身边,完全没看出来。
“你觉得我们一来到瑙河城,这个城市中的法师秘密组织就被一锅端,是不是巧合?”
林安挑了挑眉,“如果这个不是,那么艾伦的父亲一个普通人,却能掩护漏网之鱼逃脱有预谋的搜捕,而且被通缉的法师还恰好躲在他们姑妈家,以艾伦一家为人质,又被暗中关注的我们发觉,其中又有多少个巧合呢?”
雅典娜恍悟,“那几个被通缉的法师认为明天的行刑是诱饵,实际上他们才是钓我们上钩的诱饵!”
林安轻轻点头,“前几天我察觉到的那个窥视者,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