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便知,是已经知道慕汐灵被指给宋成远的事了。
身后,宋嬷嬷和梅园的几个丫鬟,打着灯笼跟了来,一下子将此处照得通亮。
由是汐瑶才看清楚,张恩慈此刻竟然看的是自己,那张娇美的面皮上,一双瞪得奇大的眼睛,盈满了摧心蚀骨的恨,巨浪滔天的怒!
她恨她?
汐瑶才不怕!
扬起头来便奉还一记示威的眼神!
张恩慈不但应该恨她,还该怕她!
四婢纷纷提起心来,双眼定在那疯妇身上,瞧着她失态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扑过来伤了姑娘,她们可不允许!
“母亲莫要难过,当心伤了身子。”这般时候,倒是慕汐灵显得镇定淡然许多,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比夜风还温软。
哭也哭过了,眼下只能尽力补救,她不想嫁给宋成远,和慕汐瑶争辩几句能改变什么?
见女儿表现得这般淡,张恩慈心里又是狠狠的一揪,吩咐宋嬷嬷带汐灵下去,她自个儿气势汹涌的冲到汐瑶面前去!许是愤怒使然,竟大力得一把将挡在前面的粉乔推得往旁边移了好几步。
“哎哟哟,张姨娘打人啦!!”
粉乔不是个好欺的,还没站稳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张恩慈却吼得比她更大声,“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没碰破皮就叫嚷起来,我看是你家大姑娘没将你教好,半分礼数都没有,站出来只会给你家主子丢人现眼么?!”
“姨娘莫气。”汐瑶从容迎上前去,与她面对面的站定,落落大方道,“是我平日疏于教导,劳姨娘费心了。”
就预料到会有此番牵扯,不过姑娘她今儿个心情好,就不同谁多加计较了。
早先宋府派人来传话时,张恩慈差点没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灵儿如此绝色灵秀的人儿,竟要嫁给宋成远那下三滥的玩意让他糟践?
不用说,这一切定是慕汐瑶捣的鬼!
“别想同我笑过算了!”张恩慈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加上又有孕在身,体态早就走了样,这凶神恶煞的来兴师问罪,瞧着很是慎人。
汐瑶却不以为然,“我想姨娘对汐瑶定有些误会,若想同我算账的话,应该先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今日是怎样施计引宋府五公子来见我,又如何被袁皇贵妃利用,这前因后果,与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宫里自有娘娘们做主,哪儿轮得到我这小小的臣子遗女说话呢?”
深宫自来是纳兰岚和袁雪飞的战场,不是谁都有资格上去叫嚣的。
她慕汐瑶是懂得识时务,看场合的人。
饶是她做足准备,进了宫,得了责罚,听之任之,可给她再大的胆子,也不会主动出手,在那个地方谋算别人。
再者慕汐灵如何都是她的妹妹,就算让她得了逞,日后外人少不了要给她按个‘毒辣’的恶名。
她才没那么傻!
听汐瑶一说,张恩慈脸色又变了一变,是灵儿自作主张?!
她知道女儿对事事心里都有个主意,偶时她怒火攻心还得她劝慰,可断没想到灵儿胆子大得在宫里生事。
若如慕汐瑶所言的话,那么今日可真是吃了大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她迟疑间,汐瑶已是没心思和她耗下去,侧头与汐婵如闲聊般道,“婵儿,你亲眼得睹皇后娘娘的风采,可觉犀利?”
汐婵是个爽快性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顺风顺水的回答道,“今儿总算长见识了,平生第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瞧着分明是袁皇贵妃步步紧逼,皇后娘娘却能在拂手挥袖间,化腐朽为神奇,否则恐怕皇上怪罪下来,娘娘就要担上治理后宫无方的错则了。”
就连她这不善与人耍阴谋诡计的都看得出来,是袁雪飞随便借个名头对纳兰岚连番出击,那慕汐灵怎就那么蠢!
真把她的暗示当恩德,忙不迭的奉承上去,结果自己栽了跟头,能怪谁?
“汐瑶知道,那宋家五公子是配不起三妹妹的,虽然同为庶出,可是三妹妹论才貌无双,找一门好亲事,嫁嫡长子做主母应当不难,可皇后的懿旨下来,大抵过不了几日,皇上的圣旨也该到了,圣意难为,只能委屈妹妹下嫁了,不过好在大长公主自揽下做议婚夫人的名头,三妹妹有这份荣光,倒也体面,姨娘,你可千万要放宽心些。”
汐瑶明着是安抚,暗中却字句不留情面,无不戳着张恩慈的痛处。
连消带打的话闲闲道完,张恩慈已然气得浑身发抖,她能有而今的一切,亦是她应得的,眼前这小ang妇非要找她的不痛快,她怎能容她得意?
想到这里,被怒火烧得理智所剩无几,竟不受控制的抡起手便扇了汐瑶一个耳光!
尖叫声登时响起!
四婢忙上前来把汐瑶护住,接着夜色去望她脸上伤得如何。
汐婵更是激动得跳起,顾不上身份咒骂起来,“你这恶妇!竟然敢打大姐姐!你以为自己是谁?!”
岂料那张恩慈非但无半点愧色,更露出快慰之意,吐了口恶气,道,“我乃慕府姨娘张氏。”
活动了下那只扇人巴掌的手,好似回味一般,她横过漫不经心的眼色去,再道,“打了就打了,你能将我如何?”
告到老爷哪里去?
她才不怕!
张恩慈这一巴掌下手极狠,此时汐瑶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带那只耳朵都有些发翁,愣是半响都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