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喂你祖宗?”今日的事,从头到尾,北止尧都知道,所以现在她会出现在这里拿着虫草喂狗,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声音一响起,玉天卿慌忙张开双眼,斜下方,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负身而立。淡淡月光下,他幽暗深邃的眸子似是穿透了万物般,射出一千种琉璃光芒。
你祖宗!你祖宗!
“你是鬼吗?”
玉天卿鼻子轻哼一下,随便翻了一下身子,却突然想起她正倚在树上,这一个翻身让她的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往下坠。北止尧身形快速一动,一双手臂已紧紧将她抱住。几片桃花掉落,他墨发似是染了几片绯红,四目相对,他俊颜近在咫尺,满鼻皆是他清新莹润的气息。他浓眉微皱,囧囧的眼神明媚如一汪深蓝湖水,薄唇微启:“你...好...”
玉天卿紧张的攥一下手心,时间万物仿佛冰冻了般,只有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
“重。”
她心中顿时凉凉一片,桃花树下,月光隐隐,如此美好的景色,她以为这个字会是美或漂亮,没想到竟然是你好重。她轻轻挑了挑眉头,咬一下贝齿,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放开。”
北止尧双手听话的向上一举,玉天卿猝不及防后背着地,一阵头晕目眩。见她在地上躺着,他无辜的扯扯嘴角:“是你让我放的。”
久久听不到她的回话。他心中一动,该不是摔坏了吧?随即蹲下身来:“你有没有怎么样?”
玉天卿吃痛的哼一声,钢铁直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娶的两个媳妇。他冲她伸出手,看着面前秀窄修长的手,他的指尖似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玉天卿一愣,随即捞了地下的花瓣放到他手中。意料之外,本该是她柔软的素手却变成带着淡淡花香的花瓣,在他愣神的瞬间,玉天卿已经起身,胡乱将衣服抄了下。
“将军,告辞。”玉天卿这个礼行的极不走心,大袖一挥便走了。
北止尧见她面上仍有含着一丝恼怒,他凤目盯着手心中的花瓣,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第二日一大早,玉天卿还在梳妆,阿依莉一个箭步冲进房中,手中攥了一张纸,圆圆的脸蛋儿因为跑得太急,染上一层烟霞色:“姑娘,姑娘,刚刚风桀来了,将军说不用我们去膳房伺候了,让我们随意选一个园子住下!”说着将手中的纸递给玉天卿。
玉天卿在纸上扫一眼,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北止尧看上她了,要金屋藏娇。那他这又是何意?玉天卿随手一指,小竹轩。阿依莉小脸写满了失望,她认不得太多字,但是对整个将军府是极为熟悉的,风桀说最好选锦园,那里各式花朵开得极好!而且离将军的正阳居很近!
“姑娘,小竹轩在后院,而且荒废很久了!”那里年久失修,虽有一大片竹林,但一向人迹罕见。
“你就告诉风桀,咱们会自己收拾。”玉天卿将黑发梳成最简单的发髻,随手插上一支木簪子。
“好吧。”阿依莉迈着不太欢快的步子走了。
小竹轩的确很偏远,她们几乎穿过了大半个王府才到达。这院子中有一棵根系发达的海棠树,零零星星的几朵花点缀着。门梁木窗旧到发灰,到处一派腐朽的景象。想必是年久的原因,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古朴的红木床,深红色的衾被上绣着精细的牡丹花样,浅碧色的沙帐挽着,条条流苏随着春风晃动。绕过竖立的木雕屏风,西墙上靠着一排纹理优美的黄花梨柜子,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八仙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一日,玉天卿和阿依莉在各种打扫清洁中度过。阿依莉是及其爱花的,打扫完毕后还不忘在柳叶瓷瓶中插入两支海棠花。
用过晚膳,玉天卿走到院中,才走了几步,便见一个墨色身影飘来。是北止尧,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巧洁白的身影,是后院的那只小狗。
“阿祖,过来。”
玉天卿扯了扯嘴角,阿祖?看来北止尧仍是未忘了那天“拜祖宗”的事。那小狗似是极害怕北止尧的,它双爪向前扑着,歪着小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扑向了玉天卿。玉天卿摸着小白狗柔软洁白的毛发,淡淡的扫一眼北止尧说道:“将军不是应该很忙吗?”每次都在夜晚出现,搞得神秘兮兮的。
“风桀没告诉你吗?你以后要做我的贴身侍墨。”他故意将贴身两个字咬得极重。
贴身侍墨?漠国还有这职位?
“我不要。”玉天卿断然拒绝了,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不会还要给他宽衣解带吧?
他靠近她几步,声音微微拖长了,带了一丝软绵绵地味道:“哦~~原来你是想做我的侍寝婢女啊。那我也可以让风桀……”
侍寝婢女?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起来比这个侍墨侍女更恐怖。玉天卿微微摇一下头,凝着柳眉,思考了片刻说道:“好吧。侍墨便侍墨。”总比侍寝要好的多。
北止尧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湖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蔚蓝眼睛里凝聚成两点星光,转瞬间消失在眼波深处。
玉天卿一早便望着眼前的服饰发呆。北止尧不是最爱黑色么?怎么送来的全是白色的衣裙。这些衣裙料子似是极好,轻盈如舞,薄如禅意;奇怪的是这些衣服几乎没有花纹装饰,日常女装常用的牡丹、荷花等植物纹通通没有,连配套的头饰都不是女子常用的珠钗。只见一条条细细的锦带整齐的摆放在托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