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顺末,妃以宫人,乃昭惠太后荐。入侍东宫,以使女入。”——《歆书后妃卷》
张清漪从未想过,她会有今日。
清漪本不过是在太皇太后万寿宫中侍奉的宫女,太皇太后嫌弃平日里喝的茶水都是一个味道,清漪便在茶盏中放了几朵干青梅花。
因着这几朵青梅花,清漪的人生,便改变了。
“你愿不愿意,改变身份,给自己与家人带来荣光呢?”清漪想到太皇太后那日对自己所说的话语来。
荣光?富贵?
说实话,清漪虽然自小与母亲寄居在舅舅家,但母亲的母家林氏是当时著名的皇商之家,几代富贵荣华。
即便因为身份原因,按着歆朝的规矩不能入仕科举,可那般的满堂富贵,玉堂金马,即使不能出入官场,也是几代人都享用不尽的金玉光彩了。
可哪怕万贯家财,也只不过是这歆朝四个等级之中的第三等平民,虽不是最低贱,但在这宫里也受了不少人的白眼嘲笑。
太皇太后说的荣光,不过是让她为当今太子侍寝,成为东宫的妃妾之一。
何况,也由不得她说愿不愿意,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说出的话,是不容人违逆的。
清漪在宫人的侍候下,沐浴香汤,细细的涂了珍珠粉末伴着茉莉与芍药花汁子拧就的香粉,穿上月白色的坠珠络百褶如意裙,套上云锦牙色坠绣米珠缠枝月季花夹袄,外头又套了一件素纱袖绣合欢如意卷云纹的禙子。
长长的一头青丝绑成螺髻,带上挑面花冠,饰以素银簪子,真可谓是“云鬓花颜金步摇,万寿水滑洗凝脂”。
清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虽说不上一等一,但云鬓花颜,粉黛远山,一番勾勒下来,也算是个貌美的人儿。
清漪端着五彩描金凤戏双蝶托盘,双手端着那盘子跪在地上,举案齐眉,恭谨道:“恭请太子殿下用茶。”
太子李淳由着清漪侍奉,浅浅饮了一口,茶水流到喉舌,便看见了里面的青梅花。
“你很喜欢梅花么?为何这茶水之中还放着青梅花。”
清漪定了定心神,“回太子殿下,今岁所贡的普洱与往岁相比略有苦涩,奴婢便增添了青梅花与松针调和。”
李淳听罢,淡淡的“哦”了一句,将那盏茶一饮而尽,冷冷道:“本宫是问,你很喜欢青梅花么?”
“是……”
当清漪说出自己喜欢青梅花之时,李淳的眉目微微挑动着,蹙起来的眉眼拧成了一团乌云似的。
那显然,是极其不相信的神情,“你倒是会算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殿下……奴婢……”
清漪有些发懵,尚未回完话,便被李淳压在了身下。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太子的容貌,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宛若无底,面皮秀气,气息英武,是个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男子。
李淳身为男子,压在清漪身上分量极重,又兼紧张,更是觉着喘气都有些困难,不消半刻,清漪的脸就开始红涨起来。
“怎的?你竟是害羞了?宫中的老老们【注】竟是没有教过你么?这般好的容貌,倒是白瞎了。”
李淳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纵是早经人事,亦免不了对着少女的美好产生些许名为情欲的东西。
一瞬间,好似心头热血尽数滚涌起来。
年少男子心中起了热血,却又瞬间归于平静。
使之归于平静的,是清漪的眼泪,冰凉的、绝望的眼泪,一瞬间,浇灭了所有的火焰。
那一刻,清漪其实没有反抗什么,因为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
她只是在那两个人身体无限接近之时,心中不自觉地想起来了那个在心头徘徊许久的影子,那个在青梅花下,骑马走过的少年郎。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今日一别,从今以后,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想着想着,晶莹的泪珠便悄然落下,落在了李淳的手臂上。
李淳当即便也停了下来,兀自站里了起来,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裳,随意地扔给清漪,语气冷冷道:“且披上罢,这般便也算是完了你应该做的事。”
说罢,便欲往门口走,方行至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折了回来,对着清漪席地而坐。
不知为何,看着清漪这般样子,李淳微微有些触动。
脑子中虽极力告诉自己不要被清漪所蒙骗,不过是个攀龙附凤的俗人而已。只是以太皇太后为首的关中党送给自己的一件礼物,是自己接受关中党贵族心意的象征。
不过是交易罢了,没什么值得怜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心,却再也硬不起来。
柔软,泛着些许的同情怜惜。
殿内燃着几个花烛,为了营造氛围,显得不甚明亮,这微弱的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头上的一只素银流苏簪子上,微微有些耀眼。
李淳闭上了眼睛,旋即睁开。
看着坐在地上蜷缩着哭泣的清漪,衣衫凌乱,鬓发松散,恍若一只受惊的小兽,一双眼睛无神之极。
心中的不忍,又多了些许。
使得清漪从恍惚中回过神的,是一股鲜血的气息。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让清漪差点尖叫出来的是,李淳撸起袖子,拿过簪子往臂膀上狠狠一划,鲜血流淌而下,滴落在白绫上,瞬间开出了艳红的花朵,如若洁白的雪地中的红梅一簇,醒人心神。
“皇曾祖母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