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时间,若弹指一瞬,却又足以令一个孩子成长成为真正的强者,也足以让原本温暖热闹的部落成为冰冷荒寂的废墟。
叔侄四人向部落方向疾驰,渐渐闻到了道海的味道,渐渐看到了远处的山坳,渐渐不见了人迹。傍晚的烟霞如雾,偎抱着那片山和海,寂静无声。
在白狼大部干预下,这片荒凉的土地并未被周围部落占据,这里仍然属于海北部。今天,海北部的人,回来了。
部落就在眼前,叔侄四人却不由都放慢了脚步,他们原本急切的心情也变得沉重,重的让他们迈不动踏出的步伐。多希望这二十年就是一场梦,多想再看到部落炊烟升起,亲人们欢声笑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孩子们在部落中追逐玩耍而每近一步,残酷的现实都重重撞击着他们心中的那块柔软,让眼泪不由的滑落满面。
现实尽快残酷,脚步却不能停止,纵使前方有千难万险,也阻不了离人回家的脚步。部落的大门就在眼前,在二十年的风雨中已经坍塌朽烂,可那仍是家门,仍是叔侄四人心中忘不掉又不敢跨越的门槛。
“跪!”
部落就在眼前,海战眼中含泪,扑通跪地。沐白兄弟三人也随海战跪在部落大门前。
“列祖列宗,不肖子孙回来了”
海战扑身叩首,泣声呢喃,长跪不起。
划破天空的归鸟,从海上来,从山上来,一只只盘旋飞翔,一阵阵轻鸣欢唱,纷纷立在大门残梁上,耳鬓厮磨叽喳不停。
“族叔,我们进去吧,亲人在等我们!”
沐白起身,搀扶起海战,为他抹去满面泪痕。海青和海东也上前搀起海战,叔侄四人一起踏进了部落。
部落中的一片残垣断壁进入叔侄四人视野,再也看不到曾经熟悉的模样。那一片空地原本是族人操练的地方,海战也是在那里练武长大,如今已经长满杂乱枯草;那一排横梁原本是打猎归来晾晒猎物的地方,是族人们看到就会心安的地方,也是部落男人们最骄傲自豪的地方,如今已经折断朽烂;那处处草木屋子,原本就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内心最温暖的地方,至今还萦绕着妻儿笑语和身影,还记得娘亲的慈爱和父亲宽厚的臂膀,如今已经被坍塌带走了一切
沐白心中还有准备,海战他们却是一时难以接受,心中特别的痛,痛到他们直不起身来,只好蜷缩蹲在那里哭泣,满面痛苦,却是哭不出声来。
沐白也泪眼朦胧,看着伤心欲绝的亲人悲伤恸哭,他告诉自己,无论前路是万般坎坷,都必须坚强走下去。强大起来,不是为了一世风华,不是
为了问道永生,而是有力量保护亲人,不让亲人再如此难过哭泣。
千百只鸟雀盘旋在他们头顶,叫鸣也哀伤起来,飞翔也让人觉得凄凉,眼中都有盈盈泪光。
触目生悲,到处都有难以磨灭的回忆。沐白双手搀扶起三人,向着后山走去。三人泪水已经遮住了眼眸,仍是不由伸手遮掩,不敢去看,不敢去想,不敢面对亲人再也不在身边的现实。
日沉落海二十春秋,黄土埋骨永世离愁。山脚下,土包上已经长满杂草藤木,时值深秋,杂草已经干黄,树叶已经飘零,鸟雀们踩着枝桠,簇拥在一起,寂静无声,静静看着重回家园的叔侄四人。
佛若泪水已经流干,海战怔怔立在坟前,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好像看到了一张张面孔。那是一个个熟悉的老伙计笑着跟他挥手,大家围了上来,笑言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才回来。
海战已经老了,他们却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海昂拍了拍海战的肩膀,笑道,“兄弟,外面苦,不如就在部落里过着安稳日子,何必非要出去看看。今年出海捕鱼收获特别多,大家都很开心,只是这么多年部落里的孩子们都没再长大,没人再刻出魂印,族公也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回来了。”
说着说着,那些汉子们也哭了,将海战紧紧抱住。
“兄弟,终于回来了,大家都想你们”
海战的泪水又滚滚而出,搂抱着兄弟们的臂膀,哽咽抽泣。
“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哭成这样,孩子们都在看着呢。今天你们回来,大家都开心,这不酒肉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喝个痛快”
海战颤抖着拿出一坛自酿的山海风雨,打开塞木,躬身将酒水洒在坟前,浸湿了脚下一片黄土。
见海战将酒水洒在了地上,海昂叹了口气,旁边的几个汉子也都沉默低下头去。他们知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来,喝酒!”
海昂接过一坛烈酒,又递给海战。海战抻袖擦干脸上的泪痕,露出笑意,接过酒坛,仰头大口猛灌下肚。酒水洒了他一脸,也许还有泪水,海战喝不出滋味,却浸湿了衣襟。
沐白兄弟三人静静跪在坟前,他们不知道海战看到了什么,心中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温暖,好像还是在小时候,在亲人的怀抱,被亲人慈祥的爱抚。
“你们也都长大了,来跟叔叔伯伯们一起喝!”
海战挥手将三坛山海风雨摆在沐白兄弟三人跟前。这么多年来,海战再从未给海青和海东喝过酒。尽管他们早已经长成了男子汉,在海战看来,他们都还是孩子。
海青和海东端起酒坛
,转头对视一眼,又看向沐白。沐白轻轻点头,也是端起酒坛。
“咕咚咕咚”
海青和海东都抱起酒坛,不顾那入口的辛辣和烧灼,大口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