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师的人皮囊可不是普通的法术,哪怕遇到什么捉妖的除鬼的,正经的、旁门左道的,再厉害的神仙法器,她也就只是个长相漂亮的凡人罢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若说到特别,倒是小兔身上还有些残余的仙气。那是师父怕她失了法力会在人间吃亏,便用符纸剪了一只小兔,幻化成人形时时跟着她以防不测用的。
正在暗自得意,小兔的脑袋突然探了进来:
“主子,王爷回来了。”
哇,师父你原来是条锦鲤吗?!
雪河一听立刻从水里蹦了出来,兴奋地随手裹起一件纱衣便往外跑:
“相公公!~”
小兔只好一脸黑线地抱着衣裙跟着她来到院子里。只见风尘仆仆的宁王赵峥刚下了马,一身戎装像是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整个庭院都站满了铁甲侍卫。
“相公公!要抱抱,举高高!”
“……”
宁王娶了个粘人的绝世美人小娇妻,从此夜夜专宠她一人。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得整个燕城上下皆知,甚至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里都传开了。京城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几乎都在讨论湿哒哒的小美人是如何光着脚站在军前邀宠的,以及fēng_liú成性的王爷又是如何将战袍裹到她身上,直接抱进屋里去的。
不过宁王好美女向来不算什么新鲜事。皇帝接到前方捷报之后,在嘉奖和犒赏三军的旨意上,甚至都不忘嘱咐一句:皇叔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
圣旨黄澄澄的,活像个大号的酸柠檬。
事实上,年富力强的王爷那天虽然当众把她抱进了房里、并且也再没出去,然而一进了屋便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完全无视身边欲哭无泪的雪河——
这说出去谁踏马会信啊!
第三天了,雪河的闺房完全成了他的新办公室!赵峥自从睡醒之后,洗脸、更衣、吃饭、看公文——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不过,说实话她也没多少机会认真看清这个男人。
第一次见面,她被马匪打扮得花枝招展绑在运粮食的马车上,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红袍披着金甲的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留下吧。”
然后她就被莫名奇妙地送到现在住的这所宅子里,说是侍妾,似乎连个名份也没给。
人世间的游戏规则她也不是很懂,就只记得脸上有道疤的马匪头子曾经恶狠狠地对她说:如果没伺候好王爷,就把你剁碎了喂狼!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我的皮很贵的!你要真敢这么干,我师父一定要你好看!
以至于那些满脸胡茬的男人都以为她是个傻的,竟然都不知道害怕。
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王爷有毛病吧!不会真是个太监或者基佬吧!老纸都脱成这样了你特么还在看公文?你不会跟我那煮屎的师父一样、下面啥也没有吧!难道你娶那么多女人都只为了掩盖这个事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她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
雪河那漂亮的小脑袋瓜子里迅速开始脑补他因为生理缺陷怕被人嘲笑而不停地宣扬自己只爱美女这件事……到最后竟然连自己都要相信了!
赵峥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这小姑娘虽然看似粘人,不过倒还算听话,自己乖乖坐在一边也不会打搅到他处理公务,甚好。
好?好你妹啊!
雪河突然之间拎起裙子,哒哒哒跑到他面前,两手按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盯着他。他不由一愣,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跟她遇到那票糙汉马匪相比,这个中年男人要显得斯文许多。浓眉朗目,鼻直口阔,下颌一缕稀疏的胡须,坦白地说,长相中规中矩,称不上有多英俊潇洒,但也不算丑陋,仅此而已。
由于长年征战的缘故,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仙术的味道?
雪河眯起眼睛,更加仔细地看他——
不对!很可疑!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将她稳稳地抱起来送进屋里的时候,对于一位精通骑射的王爷,他的双手肯定长满了茧子,然而她却发现他的手虽然有力却十分细嫩,更像是个年轻书生的手;而当他连盔甲都不及脱掉、累得倒头便睡时,她更是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如传闻中那么英勇神武,这未免也有点太虚了吧……
他身上总觉得有某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好像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人,他本来的面目也并非是眼前见到的这样子。
“你如果觉得无聊,就先去别处转转吧。”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万没想到,她猛然伸出小魔爪,一下子就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他的鼻梁:
“唔……你做什……”
一语未完,易容术瞬间瓦解。那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眼前的中年大叔开始面目扭曲起来,不一刻竟是变成个俊俏的少年!
他眉头微蹙,一双石青色的眸中星光潋滟——五官看似只是发生了微妙的小变化,然而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就变了!眉清目秀,恬淡安静,仿佛漠北戈壁滩上那条静静流淌的洛水河。
嗯,没错,是水的味道。
雪河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慢慢现出原形,两手叉腰,正义凛然道:“何方妖孽,竟敢假扮我相公?想死啊你?!”
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有些惊慌站起身,一把捂住她的嘴:“莫嚷!我……我不是妖怪,我是洛水河神。”
哇,小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