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娘还在的时候,往家中藏钱的地方。
往年收成不错的时候,里边曾经塞进去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
只不过等到家里遭了事儿,那洞口就空了起来。
如今他往里边填几个压底儿生财的银元,权当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吧。
将一切都收拾利落之后,邵满囤这肚子又咕噜噜的抗了议。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正是抽条的时候,个头蹭蹭的上,肚子中却没几分油水,可不就做点事儿就饿得慌吗。
不过今天,托张灯官的福,邵满囤总算是可以吃顿饱饭了。
六腑抗议的邵满囤,赶紧翻身下炕,将刚分到的吃食,一袋袋的往灶台处搬抗。
搬的路上没忍住,他还往自己口里填了两块平日间不多见的绿豆糕。
那冻的有些冰牙的绿豆面点心,在邵满囤口里慢慢融化开来,一层干厚的绿豆粉外加略有粗粝的白糖粒儿,就在他的口腔中蔓延了开来。
小火翻炒过的绿豆面里带着点植物油的清香,当中再掺和着难得的白糖,味道别提多甜蜜了。
就连豆糕外扑着的乳白色的豆粉,也是用旺火烘过得,略有些干,却也让人连口水都舍不得咽,唯恐将这腻人的甜……给冲淡了。
好吃!
若不是这种细致的点心经不起放,就算这大冷天,也只能放上半个月,他邵满囤是怎么都舍不得立刻拿来吃的,必是会留下来,招待客人。
但转念再一想,他一个刚去了父母的孤儿,按照规矩,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他是不能去旁人家拜年的。
同样的,别人也不会来他家。
他屯着这些个好东西,也送不出去啊。
想到这里,邵满囤动作慢了几分。
孤零零的一个人过年,那这年还算是年吗?
‘吸溜……’
一个大老爷们,咋能哭嘞……
邵满囤抹了一把因为难受而激出来的鼻涕,埋头将最后一袋粮食给搬到了灶台间。
没人来就没人来!
你已经是邵家的顶梁柱了。
坚强起来,认真的度过自己过的第一个新年吧。
擦擦泪,为了转移注意力,邵满囤说干就干。
做饭的小棚收拾好了,让俺们瞧瞧做点啥去填饱肚子。
邵满囤四周一瞧,就看到了窗边儿那方填了水底儿的平盘,就从当中把那快要蔫了的蒜苗给剪了下来。
后又在柜子的最上层,掏出一小罐白花花的猪油,放在一旁备用。
捡起几块堆在角落中的洋芋,抽出一条刚分到的香肠,晌午的菜谱就出来了。
蒸小半截肠子,冷下来后可以做小碟香肠冷切。
再荤油加辣椒蒜苗,配上两三个大洋芋切成的丝儿,这就是一盘酸辣土豆丝。
再用那掺和了不知道多少种的杂粮,焖上一小锅的杂粮饭。
饭菜就齐全了!
他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光是想想,邵满囤就干劲十足。
正在他忙活着收拾材料的时候,还在家中的辣酱罐子后,发现了一个他以前没瞧见过的瓦罐。
这罐子是干嘛的?
难道是爹娘去之前做的吃的?
放到现在,不会坏了吧?
邵满囤赶忙将这个封了口的罐子打开,一股扑鼻的清香从罐子中传出,让捧着罐子的邵满囤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是大半罐子的麦芽粉呀。
是的材料。
爹娘什么时候偷偷做了这个?
哪怕是最后的光景,他们也没忘了要为他这个小子做上一口甜嘴的吃食?
邵满囤的双眼渐渐模糊……
因为对于两个病人来说……光是让把发芽的麦子用小石碾子一点点的给碾成粉……就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邵满囤无法想象,到了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的爹娘是用何种的方式去完成这个费力的工作的。
邵满囤的喉咙哽的生疼,流到唇边的泪水让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也许,他的爹娘在闭眼的时候,还在遗憾呢,最后的工序,熬糖,他们已经无法完成了。
“嘶……”
锅里的水来了……
顾不得再流泪,邵满囤用手将泪拭干净,大锅中盛出来的热水往一旁的大瓷碗中倒,先将这罐子偶然发现的麦芽粉给放在了一旁。
火候到了……邵满囤先将熏肠用菜刀片成层层,平铺在了一个粗陶的小碗中央,又瞧了下一旁小炉子上蒸着的杂粮米饭的吃水程度,瞧到内里已经蒸到了厚粥的程度后,就在这不大的蒸锅上增了一个箅子,把盛着熏肠的小碗给放了上去。
‘卡啦’
做完这一切,再把蒸锅上的木头盖子盖严,这锅饭熟之前,都不用管了。
这套流程做完,大锅的锅底也烧了一个通红,雾腾腾的白烟从内里腾起,是时候放上猪油,滑滑锅了。
转身过来的邵满囤,从油罐中舀了小半勺乳黄色粘稠的油脂,朝着锅内轻轻的一抖,啪,布丁一般的猪油……就被甩在了锅底。
不过刚与铁锅沾上,这一团汤圆般的油脂就遇到了自己的克星。
瞧着极其油腻的脂肪团,在遇到了骤然升起的高温后,竟变成了清透如水一般的荤油。
动物脂肪所散发出来的浓厚的香气,在整个灶台间内弥漫。
让好久没吃过肉的邵满囤抽了两下鼻子,在锅内的油花花……噼里啪啦的溅开时,就将案板上的白葱段儿,噌的一下推到了锅中。
“刺啦!”
一铲一翻,葱油的味道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