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黄小二就将车平平的扶起,活动了一下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的肩膀之后,就将车子平稳的拉动了起来。
然后,在这寂静的跑路过程之中就琢磨着怎么开口与这位贵人的身上寻求一个难得的机会。
那么这个机会是什么呢?
那就是对于所有黄包车夫们来说,十分难得的专车车夫的机会。
在黄包车车夫这个行当之中,其实也存在着十分分明的等级制度的。
就好比有车的独立车夫与需要租赁车行的无车车夫之间,就有着天然的鸿沟。
因为前者做的是无本的买卖,与那些车行的车夫相比,他们是有产阶级。
拉多拉少都赚到自己的腰包当中,除了给市政厅每个月缴纳一定的养路费用之外,其余的都是他们的净收入了。
而隶属于车行的黄包车夫呢?
不但要交市政的钱,还要负担车行的租车的费用。
若是老板以及管理车辆的管事的有心刁难的话,他们这些车夫竟是连车都租不上的。
被人攥住了经济命脉的滋味着实不算好受。
而一穷二白的车夫们想要摆脱这一现况的话,唯一的一条途径就是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位身家丰厚,又经常用车的熟客,愿意替每个月付出一定的费用,在他这里购买一种车辆包月的服务。
这样的服务车行是大力提倡的,不但对于能找到包车服务的车夫实行最少的抽利的奖励,而且租赁给他们使用的黄包车,也是车行之中最新的款式。
高额的收入,跑完了熟人的活计了之后空出来的大量时间还可以跑私活,以及极为低廉的税收,让能拿到包车服务的车夫们就成为了众位车夫们最为羡慕的人员了。
而黄小二之所以会在如此寒冷的大风天之中傻傻的等在这个宴会厅的门口,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十分卑微的机会罢了。
所以,眼瞅着自己距离客人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这黄小二也顾不上去斟酌自己的措辞,是开口就询了起来。
“客人,不知道您需不需要一个长期的车夫……”
语气里全是卑微的渴求,让本就是穷苦出身的邵年时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此时的风很大,但是他还是尽量的开了口:“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为了上学,邵年时可是花了150块钱买了一辆崭新的‘钻石’牌英产的自行车。
为了这种时髦的出行方式,他可是特意到市政厅去为车辆上了牌子,且交了一年两块钱的行驶税的。
现在让他再包一辆黄包车,好像冬日里来了,还是坐能够挡风且温暖的黄包车会更加的舒服吧?
“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想到这里的邵年时就将身上的围巾往脸上一罩,尽量让自己在寒风之中能暖和一些,并未给出黄小二他想要的答案,往黄包车那个四处漏风的后斗中一缩,不让自己与这寒风再次的接触了。
而这黄小二虽未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他的心中却是莫名的踏实了起来。
毕竟坐在后方的年轻的贵人,并不曾一口拒绝自己。
说不得自己再努力的求求对方,就能让事情往好的方面转向了呢?
于是黄小二脚底下更加卖力了几分,车子的车速因为他的欢欣而加快了不少,却又因为他的小心并未曾多出任何的颠簸。
最起码邵年时在抵达到了这条街道上唯一的一点灯光的所在的时候,是没有感觉出多大的颠簸的。
他对于黄小二后半段的尽心尽力看来是十分的满意,待到他从后车斗处迈下腿来的时候,只朝着那个不大的门脸房的所在指了指:“进去说话,我请你吃碗面条,你放心,这不是你的车钱。”
说完邵年时笑笑,将肩膀上的神『色』的羊『毛』围巾一解,低头就将那半长的棉花帘子给掀了开来。
“马老板,两碗牛肉面,都多加一个钱的肉。”
“好嘞!邵老板这都快过年了,还忙到这么晚啊?怎么?又带朋友来捧场了?”
“那我给你们这桌多加一叠卤豆干吧,是送的。”
说这话的老板口音怪怪的,发音短而促,一听就不是山东本地人。
黄小二只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想要为家人挣出一个前程的心就让他鼓足了勇气跟上了邵年时的脚步。
待到他将这个厚棉帘子一撩,适应了眼前白雾一般的热气了之后,就瞧见今天他拉上的那位贵人,正坐在这家不大的小面馆的角落之中,用一双洗刷的有些掉漆的筷子与桌面上那碟黑漆漆的豆干搏斗呢。
“嗯,快来,做到我对面。去前面那双筷子,来尝尝老马家特有的小菜。”
“这些东西在山东可真不太常见,毕竟老马,我记得马老板是从甘省那边过来讨生活的吧?”
自己一个人在用白布简单的遮挡了一下的后厨之中忙活的马老板听到了邵年时的寒暄,赶忙从那个既是点菜窗口也是送餐窗口的窗户格子内将脑袋探了出来。
他在正烧着热水的大锅旁边笑道:“可不是咋地,我们家的牛肉面可是地道的西北味道呢。”
说完,他就将头缩了回去,在案板上将面团甩的啪啪作响,只这么反复了几次了之后,就拉出来了平日里他们需要用刀切用特别精贵的机械才能压出来的细细的面条。
就这手功夫,看得从未曾来过面馆吃面条的黄小二惊呆了。
他长大了嘴巴瞧着马老板将他们的两碗面都拉完了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