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宁风一身气力,执念所鼓的一口气,豁然散尽。
他从空中直坠而下。
原本就无力高飞的他,从数十丈的空中坠落下来,下方是一处断崖下凸出的平台,狭窄、隐蔽。
宁风连基本的卸力都没有力气完成,就这么笔直地坠落,全部的力气似乎都用在双眼上,死死地盯着远方天际。
那里,异象如火,烧尽半边苍穹。
东边天际的九天之上,隆隆巨响,洞彻天地,恍若有一根擎天之柱捅破了天一般。
破天的不是柱子,而是树!
——梧桐树!
一株梧桐树,从茂密的树冠,繁多的枝叶,天柱般的树身,错接的盘根……
它在虚空中不住地成长,不住地拔高,迎来了——凤栖梧桐。
宁风心中大恸!
这是破界而去,梧桐接引,凤凰栖落,所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惟栖息在+这一株梧桐,既是宝物,亦是法术,代表着的是一种破界之力。
在这一刻,宁风的心思前所未有通明,莫名地就领悟到了这一切,心知当凤凰栖落下去时候,陈昔微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并不是没有分别过,但那与这一次,不同。
之前任何一次,只要一抬头,他们就知道,即便是相隔着万里,还是在同一片晴空或星空之下。
现在呢,两界相隔!
“嘭!”
宁风重重地摔在断崖下那个凸起的平台下。内腑震动,气血紊乱,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满胸衣。
他顾不得一口的血腥气味,竭尽了所有气力,艰难地爬起来。
在他旁边,“啪”的一声,受损的荧惑旗落下来,滚落到他身旁,星光黯淡。一如凡物。
宁风已经飞不起来了。
他只能竭力地站起来。哪怕这样只能高上那么一点点,看远那么一点点……
足足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宁风方才完成了平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站起动作,他站得笔直。犹如一杆标枪。
“我要看着!”
“就算追不上。改不了。我也要亲眼看着!”
宁风的下唇都被咬破,鲜血不住地汩汩而出,沿着唇。沿着嘴角,流淌下来。
他可以躺着,流着眼泪,等着东边天际惊天动地的动静远去,反正它也持续不了多久,反正宁风也尽了力。
但他不愿!
宁风就是再无法接受,他也要站得笔直,亲眼看着,不会逃避分毫。
他的心中,几乎不怒海般的耻辱感觉淹没,若是不能挺直了,亲自用双眼看着那一幕,面对自己的失败,对他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宁风竭力睁大眼睛看着,看到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凰在空中舒展,收卷起了羽翼,长长的尾翼垂落下来,恍若流苏,又如华彩万方的珠帘,垂落在梧桐树前。
一点一点地,栖落。
整个天际,红彤彤的光扩展到极限后,裹挟着无尽的云气,向着梧桐树方面塌陷下来。
“隆隆隆~”巨响不断,凤凰栖落,梧桐万丈,似要破空而去。
一息、两息、三息……
要用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株破界梧桐,才会带着他心中挚爱,远去彼端……
宁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典籍中曾看到的片鳞半爪:“四灵之一,百鸟之王,浴火五百年,受一切苦痛,重生涅槃。”
“还好……”
宁风眼前,属于他与陈昔微的每一个过往,陈昔微一颦一笑的每一个神情,尽数走马灯般地闪过,“……她只用了一千零九十五天,就浴火重生。”
“三年……”
宁风纹丝不动,腰杆一样挺如标枪。
他恍惚间,似看到在异象奇光最盛时候,陈昔微在一片奇光当中回首,张口似在对他说着什么,只看到嘴唇开合,不闻半点声音。
他看着梧桐破界去,看着凤凰火焰熄,看着漫天晚照黯淡,看着星斗转移,夜幕拉开……
宁风就站在那里,好像要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这个断崖下的凸起平台是何等隐蔽,一日夜间,有一道道流光,一缕缕太阳风在呼啸来去,却没有人往断崖下望上一眼。
问题是,天下修士,仗神识,辨气息,哪一样不在目见之先?
凸起平台太过隐蔽,目不能见不足为怪,气息呢,何不能辨?神识呢,怎不能察?
这一点,从宁风身上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就不能知道答案了。
自从天上异象散去,梧桐破空,凤凰不存后,宁风依然保持者挺立如标枪般的姿态,不同的是,他眼中那片执着的光在黯淡。
了无生机一般。
从宁风的脚下开始,一片片的灰蒙蒙色泽开始蔓延,一日夜时间,漫过了脚踝。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灰蒙蒙色还在不住地变浓,犹如——岩石一般!
石化!
宁风身上,正在石化。
当第一点石化变化开始瞬间,宁风的气息就在不住地衰弱下去,渐至不可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下之大,或许只有宁风一人,能知晓……
……
“师弟,你在何方呢?”
“出什么事情了?”
天云峰上,沈兆轩站在水云间阁楼外,叹息出声。
他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
距离凤栖梧桐,破界而去,已经七天了。
在这七天里,沈兆轩自己出外寻找,发动整个天云峰力量去找,一次次失望而归。他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