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没说话。但康熙已然震怒,再度一拍桌案:“你们!哼——朕还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刚才争着抢着要娶,现在倒是学会尊重人家啦?”
这皇帝发怒的气场自是不同常人的!在场众人一时间皆不吭声。整座大殿之内立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仿佛可以听见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
陶沝偏头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倾城,深吸一口气,用异常平静缓和的语气再度打破僵局:“皇上,董鄂敢问一句,您究竟是为何要为倾城赐婚?”
话音未落,已遭致康熙的一记横眼,陶沝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却仍不肯放弃地继续反问道:“您既然有心将她嫁入皇家,自然是因为喜欢她不是吗?但,您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应该为了她幸福着想不是吗?或许,您认为像这样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就是为了她好,可是,你可曾问过倾城,这样的好,她是否愿意接受?”
“哼——”康熙听罢顿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难道你认为朕的儿子还配不上她?”
“不!”陶沝摇头,但话里行间却并没有半分支持的意思。“若单以权势地位而言,不论是嫁给这紫禁城里的任何一位皇阿哥,以倾城现在的身份都是有所高攀的,但,这样的高攀并不见得就是幸福啊!所谓的幸福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相守到老。若是不然,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又何谈幸福可言?”
“幸福?”康熙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随即冷笑:“这婚娶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朕若是她的父母,那么朕让她嫁谁,她就得嫁谁!”
“皇上,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见得都真的合理,您也看到了,在此种制度之下,这世上又有几对可以令众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倘若像这样的婚姻都能令众生满意,那人们又何必羡慕书里的爱情故事?又怎会只羡鸳鸯不羡仙?古往今来,这种门第世俗的观念断送了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无数佳侣被生生拆散,甚至为此断送了生命……难道这些都还不值得借鉴么?”
陶沝这厢说得不依不挠,而跪在底下其他人的脸色也各自变得越来越风云变幻。
“更何况,皇上是圣祖仁君,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从其欲,期于利民而已。若是以自治之节治人,那就是居上不宽!”
似是察觉出了陶沝暗藏在话中的深意,康熙眼眸中顿时精光闪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鄂的意思是,倾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您却硬要她嫁给别人,这是强以己所欲施于人,非明君所为!”
“陶沝!”倾城下意识地出口喝她,但是已经晚了,该听的其他人也都已经听到了。康熙一愣,继而冲陶沝皱眉:“你说什么?”
陶沝因为刚才被倾城意外一喝,这会儿正紧紧地抿着嘴,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道:“倾城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不是您的任何一位阿哥。皇上若是真为了倾城好,就应该成全她和喜欢的人!”
“你是说……”她这话一出口,康熙立刻意味深长地转过脸去瞟了一眼倾城,但因为后者这会儿并没有抬起头来,他又重新把询问的视线转回到了陶沝身上,语出嘲讽:“哼——难道那个人会比朕的儿子还好?”
陶沝再度摇头:“不!若论及身份地位,那个人什么都不是;论及钱权势力,那个人也什么都没有;就算是相貌才能,他也和这些皇阿哥们没有任何可比性……但,在董鄂的眼里,他却比这些皇阿哥更适合倾城。”顿一下,“因为,他至少能给倾城所谓的‘情有独钟’!”
若是师兄的话,只要认定一个人,那便是一生一世。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情、有、独、钟?”康熙一字一顿地将这四个字狠狠地重复了一遍,脸上不乏怒气满满。
“对,就是情有独钟!”陶沝也不管对方此刻的脸色如何,只一味按着自己的想法往下继续:“皇上,这天底下并非所有女子都向往所谓的钱权地位的,她们打从心底里奢望的,是良人的一颗真心。俗语云,愿得一心人,白发不相离。全心全意地对待倾城,这便是那个人能给倾城的最好的东西!”
她说着,抬起头,却正对上康熙的那一脸不屑,当即没来由地一顿,想了想,又鼓足勇气接着道:
“皇上,或许在您看来,这是所谓的妇人之见,董鄂也自知自己难成大气。董鄂曾看过书上说,成帝王业者,必先绝情弃爱,否则定有一日,江山会断送于此。因为圣人早就告诉过我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做一个流芳百世、千古流传的好皇帝,必定是不能专心于情、爱的!”
御书房内再度变得格外安静,所有人仿佛都在闭气聆听陶沝这番超出常理的见解:
“譬如历史上的那位汉武帝,作为一个为人夫者,他对自己的妻子是何等的残忍!对发小之妻陈皇后终身监禁,每过长门而不入,使得长门怨夜夜哀鸣;对于久伴其位的卫皇后,也只因巫蛊之祸便遭牵连;而对于最后一个赵钩弋则更是残忍,说什么‘立子弑母’是为防止吕后事件再现,但他并不是赵钩弋,又怎会知道对方是否暗藏野心?但,即便如此,汉武帝仍然是历史上评价甚高的明君帝王。而相对的,在历史上曾有过一段开元盛世的唐玄宗,早期也称得上是圣贤明君,却因为后期专宠于杨贵妃,从此被冠上了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