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起,沮授才勉强将军中的情况梳理完毕。虽然他官职是骑都尉,但干的却是主簿的工作,耿武带来的一百多万郡兵,全部都是沮授在操持。
这郡兵缺少训练,军纪低下,各部之间原来还互不统属,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即使以沮授的才能也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之摆平。
匆匆用过晚饭,沮授在大帐之中打开一份文书,认真看起来。
“先生,安北将军、辽东太守商公前来拜会!”
沮授还没看多久,一员小吏突然匆匆进来汇报道。
“嗯?安北将军?他来干什么?”沮授闻言一愣,继而合上文书,起身梳理一下仪容,然后道:“随我前去迎接一下!”
虽然不知商戢来意如何,但商戢的地位确实比沮授高多了,既然商戢屈尊拜会,沮授没理由避之不见。
“不知将军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出营帐,就见商戢站立在门外,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沮授连忙躬身拜道。
“哈哈哈,戢不请自来,扰了公与休息,还请公与不要怪罪啊!”
“将军说笑了,将军驾临,授受宠若惊,何来怪罪之说?还请将军入营一叙!”
说着,沮授一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商戢也没客气,当即进了大帐。
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沮授首先开口道:“将军深夜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今日军议,诸君皆建言献策,唯公与闭口不言,如今正好闲来无事,本将就过来看看,顺便听听公与的妙论。”
“将军误会了,当时在场的皆一时俊杰,授德薄才鄙,没什么妙策,只好洗耳恭听了!”
商戢对着沮授笑了笑,高声道:“公与先生就别框我了,堂堂沮授沮公与,你要是德薄才鄙,那整个世界也没几个多智之人了。今日我来找公与,是抱着诚意来的,还请公与同样以诚待我!”
“将军言重了,授确实见识浅薄,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在下!”
见沮授执意要藏拙,商戢却也不恼,往座椅上一靠,颇为无赖的说道:“那我不管,今日公与要不说个一二三出来,那本将就不走了!”
沮授目瞪口呆的看着商戢,一脸的难以置信,谁能想到堂堂辽东太守、安北将军,竟然直接像个无赖子一样耍手段。
“将军真是……”哭笑不得的看了眼商戢,沮授有些无语的道:“真是有高祖之风啊!”
商戢假装听不懂沮授在拐着弯骂自己是小流氓,仍旧笑盈盈的盯着沮授。
一个地位比你高、名望比你盛、实力更比你强的人耍无赖那效果自然是杠杠的,沮授当即就屈服了。长叹一声,沮授说道:“唉,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授就讲讲在下的一点愚见!”
“先生请讲,戢洗耳恭听!”
商戢闻言立即坐正了姿态,郑重道。
沮授看了郑重其事的商戢一眼,心中莫名一暖,对商戢好感提升了几分,清了清嗓子,沮授朗声道:“马将军之土攻、吕将军之火攻,以在下看来恐难以奏效!”
“火攻也好土攻也罢,皆寻常手段,只要做好防范,就很难建功。而观那张角行事手段,不是莽撞之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死守广宗,但既然提前有了准备,寻常攻城手段自然难以奏效。”
“公与说的好,与本将所虑不谋而合!”
沮授看了眼商戢,没有搭话,而是接着说道:“至于将军所言之水攻,是个好方法,可将军忽略了一点!”
“哦?不知我忽略了那点?还请公与赐教。”听闻沮授的评论,商戢非但不怒,反而一脸喜色的拱手问道。
“时间!”
沮授轻轻吐出两个字。
“时间?”商戢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道:“确实是本将疏忽了,竟然忘了如今乃四月下旬,正是水位最低的时候,此时用水攻确实不妥!”
沮授瞧了一眼商戢,然后接着道:“不只如此!不知将军是否调查过广宗的地形?广宗城在漳河北方,而广宗整体呈现出北高南低的趋势。即使漳河水量充沛,用水攻恐怕也得费上不小的功夫。”
“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让公与见笑了。”
计策被批的一无是处,商戢也不尴尬,反而向沮授拱了拱手,笑呵呵的道谢。
这下沮授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沮授是个耿直之辈,也不会与商戢打什么花花架子,就这么直愣愣的站着,也不说话。
“先生一席话,令在下受益匪浅,就是不知对如此行事,先生可有和妙计?”
商戢话音刚落,沮授脸色立即窘迫起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沮授突然长叹了口气道:“授才学不足,没有找到合适的破敌之策。”
说完,沮授的脸上还浮现出一抹羞红,刚刚还指点山河,将众人的计策批了个一无是处,而自己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计策,难免有“嘴炮”之嫌。
“哈哈哈,沮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此乃死局,非人力可破,先生不必介意。”商戢朗笑一声,安抚沮授道。
“唉!”沮授长叹一声,无奈道:“此时就应该围而不攻,黄巾军士气持续下降,甚至能兵不血刃解决敌军,我们陛下太心急……”
说到一半,沮授立即闭嘴,他知道自己失言了,这话传出去立即就是一个诽谤君父的罪名,商戢这种军阀化明显的地方大员可以不用在意,但沮授却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