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熊一样魁梧的厨魔低头,端详被槐诗破坏的门锁,眼睛在闪闪发光:“nice技艺!这是什么剥壳的手法么?破壳如此均匀,真是罕见,有时间交流一下?”
槐诗翻了个白眼,走进洗手间。
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少女。
意识已经不在这里了。
沉入了人为的噩梦之中,可以预见,倘若源质按照这样的速度挥发下去,很快就会无疾而终,迎来脑死亡。
车顶上细碎的声音好像越发的急躁起来,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充满不快。
一根虚无的引线在槐诗眼前浮现,好像细弱的蛛丝那样,一头接在眼前的女孩儿身上,另一头则向着上方延伸而去,没入了精心营造的噩梦中。
槐诗伸手,拈住了这一根线。
“一旦剪掉的话,那个小女孩儿就真的死哦。”
魁梧的厨魔看着这一场好戏,好心提醒了一句,结果槐诗却根本没有回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摇头感慨:“真冷淡呀,瀛洲的女人都是这样吗?”
后半句是看向身旁被抓住的列车员,列车员在奋力挣扎,看到昏迷的女孩儿时,便想要惊叫,出去求援。
“别煞风景啊,朋友。”
厨魔的两根手指轻巧的捏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便令他浑身的神经一震麻痹,再也无法动弹。
倘若接下来再来一刀的话,那便是用来处理食材的人道宰杀方式,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痛苦。
但是,这样劣等的食材不会有任何滋味吧?
他收回视线,看向了洗手间中。
只可惜,在他短短视线的短短瞬间……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早在槐诗伸手捏住那一根引线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就在那一刻,最深沉的噩梦中,被死亡一寸寸拥抱的真希骤然抽搐了一下。
在昏沉中,倾听到一阵尖锐的轰鸣。
好像天穹破裂的声音。
黑暗的天穹,被某种粗暴的力量撕裂了……展露出无穷尽的梦界光华,还有那一双自天穹之外向内俯瞰的冷漠双眸。
黑暗的暴风席卷,狂暴的潮水从天而降。
宛如传说之中,天破之后,四海之水从天而降。
那是狂乱的黑暗之潮。
可当潮水弥散的时候,便看到黑色铁翼展开在天穹之上,无数猩红的眼瞳向下俯瞰,发出尖锐而狂乱的叫声。
满是饥渴的,冲向惊慌的巨大蜘蛛。
在迷梦之笼中苏醒的鸦潮席卷,瞬间吞没了囊括天和地的巨大阴影。
在这非常理的噩梦之中,大和小、远和近、强和弱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一切的逻辑都根据与双方的意识之中。
根植在真希的恐惧和土蜘蛛的营造里。
本应该如此才对……
可这一份过分庞大的外来力量,在这一瞬间,将万物颠倒了,所有的常理和规则都被不讲丝毫道理的蹂躏撕裂。
取而代之的是哪怕噩梦也无法承载的庞大贪婪、永无止境的饥渴与……怨憎!
猎食的时间开始了。
巨大的蜘蛛阴影,在瞬间破碎。
惨叫的声音从车厢的顶部响起。
而真希在那一瞬间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身影,难以置信。
“我这是……怎么了?”
她还沉浸在噩梦里,瑟瑟发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槐诗弯下腰,伸手,将她从地上扯起来。
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按动着,告诉她:【噩梦而已,多喝热水】
???
十万个问号从真希的头上升起,难以理解,可是却无法反抗槐诗的动作,被拉起,送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是还没结束么?”
在她们身后,未曾一饱眼福的厨魔忽然开口:“还有工作没有做完啊,女士,食材处理了一半就下班了,这样不好吧?”
说着,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头顶。
隔着车顶,隐约能够听见隐约的哀嚎和惨叫,有个人在踉跄的狂奔,逃亡。
槐诗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满不在意。
要说的话,早在噩梦醒来的瞬间……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车顶之上,浑身笼罩在长袍中的僧人在剧烈的呛咳着,呕出了带着粘稠血块的血液,难以置信。
营造了多年的噩梦竟然被这样击碎了?
数百种变化和精心设计的陷阱没有排上用场,就这样自外部,轻而易举的被焚烧殆尽了?
绝大的恐惧降临在他的意识之中,令他咬牙,催动疲惫的身体,踉跄奔跑。
很快,逃亡戛然而止,僵硬在原地。
因为在黯淡的月光之下,一个飘忽的阴影从列车的顶端缓缓升起。
浑身笼罩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甚至看不见具体的面貌和轮廓,只能窥见那一双冰冷的眼瞳,毫无任何的温度。
少司命的残影冷酷俯瞰着他,旋即,了然。
“……土蜘蛛么?”
“确实,这样上好的材料就这么放走了实在太过浪费,既然你已经送上了门,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在狰狞暗影的手中,无数鸦羽浮现,重叠成锋锐的轮廓,对准了他呆滞的面孔。
“忘记告诉你了。”
槐诗轻声道别,“你的梦里,没有放盐啊。”
怨憎之光一闪而逝。
旋即,圣痕·土蜘蛛的嘶鸣被熄灭在永恒的黑暗中,被埋骨圣所里的乌鸦们吞噬殆尽。
只有一具无头的尸骸仰天倒下,随着头颅一起,滚下了车厢,落入了两侧的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