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长乐公主元瑛童言不讳,道出温惠公主乃恶星的传言,殿内众人皆心中一紧,不知如何是好。
元瑛之言禾亦听得真切,又见众人面色有异,心中自是起了疑惑。然禾乃心明若愚之人,见众人如此神情,便佯作未闻之状。
几个弹指间后,汪氏缓了神情,进前对元瑛道:“长乐公主,乳母许是要为温惠公主喂食了,你可愿随了一道往偏殿?”
元淑乳母会意,待元瑛点头应下,几人向帝妃行罢常礼,便随了汪氏出了内殿。
殿内随侍之人亦悉数退下,只余帝妃二人相依床榻之上。
元宏先开了口:“宝儿,朕有一事要道于你知…”
稍作停顿,元宏接着道:“太师薨了,你本以冯女之身入宫,待你产褥期满便往皇后殿内去问候一声。”
禾这两日因产后虚弱,成日里昏昏欲睡,竟不知冯氏一族有如此大变故。望着元宏,禾道:“元郎事事为妾着想,妾定遵元郎之意…皇后失了至亲定是悲痛十分,元郎不如准了娷儿这些时日往椒坤殿陪伴皇后,亦可令皇后多分安慰。”
元宏微微颔首,道:“宝儿所言在理,朕会令三宝知会娷儿,着其迁往椒坤殿陪伴皇后于左右。”
拉起禾的手,元宏又接着道:“淑儿逆生早产,你亦因生产亏损,朕已嘱咐了太医令好生为你二人调养。朕亦知会宫中女眷,不予彼等往永合殿探望,待日后你与淑儿一切安好再议。”
见元宏并无解释方才元瑛口中恶星之意,禾亦不愿将此道破,只轻轻道:“元郎本就前朝事众,切莫再劳心后宫之事,元郎龙体康健方是天下百姓之福,更是妾与淑儿之福。”
元宏满眼爱意,柔声道:“朕同宝儿说过,这天下便是无朕,亦有子恂为继。然你只有朕,如今又多了咱们的淑儿,朕又岂能不挂心你二人之事?”
禾心觉温暖,道:“爰居爰处,爰笑爰语,妾知元郎心中有妾与淑儿便好…妾母女有这许多人照顾,元郎便安心前朝之事。”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御书房内,元宏宣了太子元恂、太傅穆亮、澄城公王遇与中舍人陆琇以及中庶子高融见驾。
三宝为众人奉了茶,便领了众侍悄声退去。
元宏环视众人,道:“本该前日便着尔等离京往平城为太师奔丧迎灵,然大祭司卜定今日未时二刻方为启程吉时,望尔等一路之上快马加鞭,莫要再延误时日。”
元恂垂首道:“阿耶安心,儿子定令随行车马日夜兼程绝不延误奔丧之期。”
元宏微微颔首,道:“太师薨世,你阿母这些时日茶饭不思,你启程前往椒坤殿拜见你阿母,兴许其有言嘱咐于你。”
元恂道:“儿子谨遵阿耶所嘱,待阿耶交待罢出行事宜,儿子便往椒坤殿拜见阿母。”
元宏又转头望着穆亮道:“朕知太傅与太师本为儿女亲家,太师已然仙去,太傅当节哀顺变切莫太过悲伤,且太傅年事已高,此去平城又路途遥远,太傅务必保重身体。”
穆亮伏身跪地,道:“臣叩谢陛下待臣关切之心,臣此身乃为陛下所有,臣不敢有失。”
元宏示意穆亮起身,道:“太傅辅政多年,与朕亦亲亦师,朕岂有不关心之理?只子恂涉事尚浅,此番往平城迎太师灵柩,往来需一月之久,太傅当好生督导才是。”
穆亮本欲起身,闻皇帝之言复又叩首道:“陛下安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待穆亮起了身,元宏又嘱咐王遇道:“澄城公,皇叔素来知人善任,既举荐你为太师主持丧仪,你便尽己之能将太师丧仪之事料理妥当。”
王遇伏跪于地,道:“臣不才,得陛下授此重任,臣感恩怀德,定当不遗余力办妥此事,绝不负陛下厚望。”
元宏颔首道:“丧礼,哀戚之至也,乃为君子始念之者也。澄城公与冯司徒一并主太师丧仪,当替朕进宽慰之言,莫令冯司徒太过悲伤才是。”
王遇忙道:“冯司徒兄弟皆乃至孝之人,臣定当遵陛下所嘱进宽慰之言。”
交待罢穆亮与王遇,元宏继而又对陆琇与高融道:“你二人随太子返平城迎灵,当恪尽职守随侍太子。”
二人自是会意,旧年太子返平城,令二人居于东宫不准随身,方才出了迕逆君父之事。此时闻皇帝之言,二人急忙忙伏身跪地,齐声道:“臣等定当随侍太子左右,兢兢业业,护太子周全。”
元宏复又与众人商议丧仪之事,自是不再细说。
待众人离去,三宝领了众侍入内将杯盏收起,三宝小心道:“陛下,您下了早朝便与太子、太傅们议事,连午膳亦不曾用下,不如奴现下里为您传膳?”
元宏歪于席榻之上,道:“你只为朕煮些荼茶便好。”
三宝应下正欲离去,便闻元宏之声:“去宣蒋银奇与高融来见朕。”
蒋银奇本就近侍御前,待高融得了皇帝传讯,复又回至御书房,只见蒋银奇已立于室内。
向皇帝行罢礼,又与蒋银奇彼此厮见过后,高融亦垂首而立。
元宏执勺为自己舀了茶,又为二人各舀一盏,方开口道:“天寒,饮盏热茶暖暖身子。”
蒋银奇与高融二人受宠若惊,急忙忙叩首谢恩,跪地接茶。
元宏示意二人起身,又呷了一口茶,道:“朕宣你二人前来乃为太子返平城之事…”
二人闻言,忙将盏中荼茶饮尽,又将杯盏置于一旁几案之上,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