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箬直到尝到了些许咸腥的味道,这才蓦地反应过来,松开了牙关。抬眼,果真便见他的虎口处一个清晰的齿印,已是沁出了血,她眸中才是乍然闪过一抹惊怔,“你为何不躲?”他若要躲,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燕崇却还是一副笑模样,无奈而宠溺,“消气没?”
裴锦箬抬头望着他满是笑意的眼,却是皱起眉来,“是不是我说不气了,你就可以走了?”
她不怒不恼了,沉静得有些冷漠,反倒让燕崇眉心蹙了起来,“你这姑娘,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呐?有什么不痛快,你说出来,憋在心里,我哪儿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宁愿她如方才那般张牙舞爪地跟他闹,吵闹、拌嘴、打他,甚至咬他……也好过如同此时这般。
“我没什么不痛快的。”裴锦箬绷着小脸道,“就算有,我咬了你一口,便也算得扯平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要一直装傻吗?”燕崇紧皱了眉,眸中有些懊恼的神色。他就算是再聪明,再敏锐,有的时候,也摸不透她的想法。偏偏,她不是那些犯人,由得他去抽丝剥茧,遇上她,他的脑子总是不够用。
“我装傻?难道装傻的不是你吗?”这一下,裴锦箬却是犹如被踩到了尾巴,瞬间,便是炸了毛,乍然你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将他紧紧盯住,“那日,围场之上的事,你提醒了我,没有那么简单。那么,我且问你,这不简单当中,有没有你的手笔?你使的,是不是苦肉计?”
既然永和帝都能看出不妥,她不信他不能。
何况,中秋宫宴之上的事儿前车之鉴尚不远,她不信,他会笨得再重蹈覆辙一回。且,敌人在暗,他在明。又因着萧綦的事儿,另结了一个暗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个道理,她不信他不懂。
他虽然表面看上去鲁莽,但她却知道,那不过都是他用来骗人的假象罢了。这些,她虽然是事情过了,冷静下来了,才想到的,但他却未必没有想过。
偏,他却要拿她作幌子,做出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姿态来,做给谁看?
燕崇一愣,眼底闪了两闪,“你都看出来了?”
裴锦箬挑眉,他居然承认了?猫儿眼里,缓缓腾起了火气。
瞧见她面上的怒色,燕崇暗叫不妙,忙道,“你就是为了这事儿闹别扭啊?那你问我就是啊,害我还以为……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这样的事儿,暗地里也凶险着,何必拖着你,让你跟着心惊肉跳的?”
自然是凶险。“只怕是你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那般严重,你自己险些丢了性命在里头吧?值得吗?”她问。
“富贵险中求,从来都如是。”燕崇一脸的理所当然。“福王、荣王都已经得罪了个干净,我总得给自己寻条后路,我靠不了皇舅舅一辈子。”
所以,他便选中了萧綦?“你已经帮过穆王一次了。”
“还不够。皇室之中勾心斗角,成王败寇,哪一次皇位的更迭不会流血?这是要命的事儿,若非十足的诚意,穆王不会信。”他敛去了惯常挂在脸上,那玩世不恭的似笑非笑,头一回,在她面前展露他掩藏在纨绔表象下的锐气,一如那日在猎宫配殿中的惊鸿一瞬,让她觉得陌生,还有些害怕。
“为何非要这般汲汲营营?你生来富贵,就算不偏不靠,也可以有半世富贵荣华。”
“可我还得护着你。”燕崇沉声打断她,“要想一世安稳,也得有足够的力量,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他不再插科打诨,说得清楚,一双湛眸深深,将她凝住。
竟是将他的谋算一一摆在了她眼前,毫无保留。
裴锦箬却是一个激灵,“是你的将来,不要将我算进去。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像你说的,我不想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你以为我愿意?”燕崇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谁让你偏偏招惹了福王?”而福王那个不要命的,大相国寺时,他都已经提醒过了,这丫头是他罩着的,他居然还敢当众在皇舅舅跟前讨要她。若非如此,他又何必铤而走险?
说到底,他不还是为了她吗?她倒好,非但不高兴,反而怪上他了。燕崇真是越想越气。
“少拿我当借口。你敢说,全是为了我?”
燕崇怒极,点了点头,“是!我承认,不为了你,我也得争,也得抢。大丈夫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理所应当。难不成,只有你表哥能当得青年才俊,我便只配做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这话里,已是带了火气,还裹挟着冲天的醋味。
裴锦箬也是恼恨得很,“你还敢提我表哥?我再问你,长乐和我表哥的事儿,是不是你撺掇的?”
这话,本是带着些唬诈的意味,裴锦箬并无十足的把握。
没想到,燕崇一怔之后,很是诧异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言罢,才一脸懊恼地自打了一下嘴巴,多嘴!不打自招了吧?
裴锦箬惊讶地瞠大了眸子,“还真是你?”
“也不全是我。”反正都已经说了,燕崇倒不介意说得明白一些,“我这不是看着英国公府动了要把你和袁恪凑成一堆儿的心思么?我总不能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吧?正好长乐回了京,皇舅舅也动了要给她招驸马的心思。我便在她跟前提了提你表哥。没想到,这丫头还真就上了心,那日,在马球场便试了一回,没想到,就看中了。我发誓,我真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