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场如今想来,处处透着蹊跷的英雄救美。
裴锦箬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这张网,织得这样密,将燕崇牢牢缚在其中,无法挣扎。
“他未必会为了我,止步此处。”季舒雅听罢,沉默了片刻,苦笑道。
“姐姐可知道,他为何这般针对靖安侯府吗?”这是她早就想问的,也不知,从季舒雅这儿,是否能得到答案。
日正当中时,裴锦箬才从厢房中出来,她一出来,守在门边的护卫便又是将门重新锁上了。
裴锦箬转过头,叹息道,“你们多费些心,精心照管着,别委屈了她们。还有,便是将人看住了,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夫人放心,属下省得。”洛霖抱拳道。
裴锦箬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身后门窗紧闭的厢房,这才转身走了。
谁知道,刚回到靖安侯府,袁嬷嬷便是递了一封信来。
裴锦箬展开一看,眉峰轻挑,“反应还真是快。”合上信笺,她抬起头,对着袁嬷嬷几人笑了起来,“叶大人约我鹭江畔一见。”
“夫人,奴婢想来想去,这还是太危险了,咱们不能去啊!”眼见着裴锦箬坐到了妆台前,袁嬷嬷却没有半点儿妆扮的心思,反倒是忧心忡忡道。
“是啊!夫人!你劫走了李大奶奶……哦!不!是舒雅姑娘,必然触怒了叶准。夫人也说,他的势力有些超出了咱们的预期,一个普通的五品京官,又全无家族庇佑,如何能支使得动那么多高手?他若果真怒火中烧,对夫人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夫人!老奴也知道,夫人忧心世子爷,可是,夫人还要顾着自个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啊!世子爷若是知道夫人这般以身犯险,想必也是不会答应的。”袁嬷嬷连忙又跟着劝道。
裴锦箬却是不以为然,“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们要让我止步于此?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放心吧!如今,舒雅姐姐在我手里,投鼠忌器,叶准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何况……”
何况什么,裴锦箬没有说出,只是沉黯下了双目,抬起手,放在了胸口,隔着衣襟,按住了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裴锦箬的一颗心缓缓沉定下来。
“好了,别再多话了,快些帮我收拾起来,时辰差不多了。”
袁嬷嬷和绿枝对望一眼,知道这是劝她不住了。只得依着她的意思,帮她妆扮起来。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了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当真是美不胜收。
白日的暑热散去了些,听着流水淙淙,还能让人恍惚生出两分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江边有一方石亭,唤作“听风”,亭中设有石桌、石凳。如今,那方桌上,已是坐着一人,一身竹青色的直裰,腰缠玉带,长身而立。
一张面容清癯,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石桌桌面之上,全无规律可循,却好似带着些别样的韵味。
“大人,靖安侯世子夫人到了。”这时,亲随凑到他耳边轻声回禀道。
叶准的目下闪了两闪,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望向那条通往江边的石径,恰恰好见着他的手下正引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妇人徐步而来。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曾稍离,便一直望着,直到裴锦箬走进了凉亭,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从容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视线仍是没有收回。
叶准的眉心微微一颦,这么些年来,他不再掩饰,锋芒毕露的注视下,哪怕是那些老练的政客,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会如芒刺在背,偏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妇人,却能自持这般,始终从容。
虽然,早在今早听到城外庄子上的人被劫走时,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他从头到尾,都不该小瞧了这个妇人。
可到了这一刻,这个认知却更加让他体悟。
“叶大人请我来一遭,却连茶点也不曾备下,这样的待客之道,怕是有些失礼了吧?”裴锦箬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面,笑道。
“世子夫人来这一趟,本就不是为了喝茶的,叶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叶准挑眉道。
裴锦箬抿起嘴角,不置可否,看来,叶大人这回还真是气大了,连惯常的笑容都不见了,虽然,那笑容在裴锦箬看来,很假便是了。
叶准见她只说了那一句,便是笑,不由蹙了蹙眉心,片刻后,才道,“没想到,叶某还真是小看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是如何看破的?”
说的,自然是他设局让季舒雅假死一事。
“叶大人不必夸我。我原本该更早些发现的,在彼时我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可救舒雅姐姐一命,却被你拦下来的时候。你那般看重舒雅姐姐,哪怕明知是徒劳,也不该试都不试,就放弃吧?真是可惜,当时只觉得奇怪,直到猜到了舒雅姐姐可能还活着,回过头来看,才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蠢。”这话里,带着一丝丝自嘲。
叶准哼了一声,蠢?她蠢吗?她若蠢,他们如今会坐在这里“聊天”?
“世子夫人与小雅情同姐妹,就算带走了她,也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叶某可以确定。”叶准捻了捻手指。
“我是不会伤害舒雅姐姐,只是,若是叶大人一辈子都再见不到舒雅姐姐,不知,叶大人可甘心呐?”裴锦箬笑得馨馨然。“何况……叶大人当真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不会对舒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