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原本以为,这样问至少能问出点什么来。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
这是在风月之地,又是众人皆醉的场合,男子这般突然上前,本就是借机求欢的意思。
沈姝的反问,对那人而言,正是一种无声的应允。
清酒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挡在沈姝面前——
却被那番邦男子一把推开,伸手撑在沈姝榻几两侧。
他一双湛蓝眼珠,跟波斯猫儿似得,直勾勾看着沈姝双眼,虽未有肢体碰触,却已是挨的极近。
“你这双眼睛生得极美,我一看见,就觉得熟悉。让我想想,是在哪见过这双眼睛……大抵是在我们西匈的王城里见过?你可有什么亲眷在西匈,若是有,我带你去寻他们可好?”
浓郁的酒味,从番邦男子口中,喷吐到沈姝脸上。
沈姝杏眸微睁。
直到这刻,她才反应过来——
一言不合之下,她,竟然,就被个,断袖,给……调戏了???!
沈姝眉头深蹙,捏紧酒盏,正准备一杯子砸他脸上,让他清醒些。
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大手,拎起番邦男子的衣领,像拎小鸡似得,隔着石栏把他扔进了水里!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伴随众人的惊呼,瞬间在水榭鹊起。
当众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时——
原本已经接近放浪形骸的宴席现场,顷刻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中。
“救……救命……”
番邦男子在水里拼命挣扎。
然而在场的人,却没一个敢下去救他。
清风居的小厮,是没主人的命令不敢。
而那些落座宾客,却只顾着呆呆看着上首刚闯进来的男子。
竟忘记了,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同伴……
不止他们,就连上首的沈姝,看着眼前这人,都呆若木鸡。
他穿一身宽大竹青长袍、发髻松散挽在身后,垂在身侧的发丝,犹带几丝潮湿的水汽。
似是刚洗过澡,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冽的皂香。
“凤……凤大……”
沈姝磕磕巴巴,“人”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楚熠用折扇轻挑起下巴,拦下了要吐口而出的字。
“叫我凤时。”
楚熠一双瑞凤眸看着她,嗓音低沉地道:“这里没有大人。”
沈姝闻言,瞬间明白过来。
在外人面前,他的身份是个秘密,自然不能轻易喊“大人”。
楚熠见她了然,收起折扇,袍袖一拂,在沈姝身边,慵懒坐了下来。
他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之气,勾得在场好男风的断袖们心里直痒。
然而,每个人都见识到他方才扔人的身手,摄于他身上凛然霸气,谁也不敢有半点造次。
“救……唔……救命……”
被扔进水里的番邦男子,在水里不断扑腾呼救。
声音逐渐微弱,似是快坚持不住了。
然而,凤大人却神色冷漠,没有丝毫要让人把他捞起来的样子。
“你要把他淹死吗?”沈姝回过头去,睁大眼睛好奇看着水里的男子。
“怎么,他差点就冒犯了你,你想让他活着不成?”楚熠淡淡地问。
他抖开折扇,有意挡住二人的脸,让人无法窥探他们之间说的话。
沈姝落座的榻几,不算太大,他坐下来,两人就挨得极近。
如今又被折扇遮住,宴席下的人看上去,只觉得两人竟如此亲密无间。
紧跟在楚熠身后进来的飞云,见到这副情景,嘴角瞬间挂起姨母般的笑意。
方才影伍送消息进来时候,自家殿下刚从北狱上来,正在沐浴。
他特地帮殿下选了身鲜艳衣裳,保证沈姑娘见了,惊为天人、春心芳动。
思及此,影伍一把拉住正要上前请罪的清酒,无声使了个眼色。
清酒意会,执起酒盏,来往席间,打着圆场。
这一厢,沈姝听见楚熠问话,随口答道:“自然不是,反正他就要……”
她边说边回头——
就看见被折扇挡住的,两人之间狭小空间里,凤大人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
他那身仙袂飘飘的竹青长袍,领口微松,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这本是极赏心悦目的一幕,却让沈姝想起前一刻在这席上,看见那些断袖们醉酒之后,互相喂酒、摸来摸去的样子。
这种风月场面,是沈姝第一次见,本是极厌恶。
可她一想到,若那些断袖里面,换成这位凤大人和相貌与他不相上下的小倌在一起……
沈姝没来由脸颊微烫。
看来断袖,还是要看脸的。
楚熠见眼前这姑娘,易容后的脸看着自己时,突然有几分欲言又止和不自在,凤眸闪过一丝诧异。
“反正就要什么……嗯?”
因为刻意压低声音,他的嗓音有些微哑。
“没……没……”沈姝赶忙摇头。
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位是个公公。
公公……自然是连断袖都做不得的。
若被他知道,她在这种时候,还在想些有的没的,怕是要把她丢进地下的北狱里去。
楚熠剑眉微挑,略一沉思,直截了当问道:“你可是看见他寿元将终,于心不忍?”
上次他从飞云那里听说沈姝“鸽子”的典故以后,便让飞云去查她抱着鸽子大哭那日,前后的转变。
果然,从那日开始,她便茹素到现在。
这就意味着,那能观寿元之事,虽然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