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飞云极真诚朝沈姝笑笑:“殿下让小人给姑娘道声谢,这一切多亏姑娘神机妙算,若非姑娘当初早有预见,把那沙弥尸首放进冰窖里,这次咱们也没法连夜将尸首封进马车,做出这场大戏。”
听他提到这个,沈姝当真惭愧。
“若真要谢,也不该谢我。这都是家兄事先思虑周全,专门辟了冰窖将尸首封存,才会有今日之事,殿下要谢,也该谢我兄长才是。”
飞云闻言,眼睛一亮。
莫非,沈姑娘在暗示……要让殿下与未来的大舅哥好生联络感情不成?
他正愁不知该如何帮殿下,如今沈姑娘既指了明路——
飞云赶忙郑重其事道:“姑娘说的极是,小人这便回去,告诉殿下,让殿下好好同舅(老爷)……呃……沈公子道谢,姑娘放心,姑娘请一定放心。”
沈姝乍见他这种态度,委实有些不大适应。
她原还想替哥哥客套一番——
可转念想到,昨日哥哥说的那番话:“为兄不才,也跟父亲上过战场,杀敌无数,在云疆……什么阶层的人,也都混过,妹妹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为兄出面去办,尽管吩咐便是,遇事切莫自己扛着……”
哥哥本就是个骁勇善战的铮铮男儿,在云疆更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官。
如今舍弃一身功名,随她来京城,偏居在这小小的县主府里,默默无闻充当着为她打点府里内务的管家之职。
实在是……太委屈了。
思及此,沈姝看向飞云,心有冲动想请飞云带话给熠王,看能不能在京里给哥哥安排个差事。
然而,话到嘴边——
沈姝想到哥哥的性子,定然不喜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安排,又堪堪咽了下去。
总归,她如今做的这些事,也算是刀口上讨生活。
对方或碍于她身上流的血,不会动她。
不代表,不会动三哥。
与其让三哥暴露于人前,时刻置身危险之中,不若像现在这样,潜伏于暗处,伺机待发。
想到这,沈姝释然一笑,真诚地道:“哥哥素来心细,这等事情不过举手之劳,再说,哥哥本就是云疆一员将官,也算得上是殿下的下属。只有殿下好,得殿下庇护的云疆才会好,那些像哥哥一样守护边疆的儿郎们也能跟着沾光,些许微末小事,不足挂齿,更无需殿下和云侍卫专程道谢。”
飞云打小跟在楚熠身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
沈姝这番话,听在他耳中,立时被他抓到了重点。
提及大舅爷在云疆职务,那便意味着,姑娘对大舅爷的仕途,有心结。
飞云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县主府里,亲眼看着沈晋明只用有限的人手,将这座县主府守卫得如铁桶一般。
便知道沈晋明绝非池中之物。
若是以前,飞云定会将沈姝这番话,想到是“挟恩图报”“攀龙附凤”上。
可是如今,在经过这么多次的磨合、了解以后,他只会认为——
沈姑娘应是打心底,担忧舅老爷在京城会藉藉无名、仕途堪忧,才会说出这样接近于感慨的话。
这也太好办了!
飞云在心底默默窃喜。
在京城这地界上,殿下未来的“大舅兄”哪能仕途黯淡、前程无光?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提他这个熠王身边的第一侍卫了。
就算不经过殿下,他飞云也能送未来的舅老爷“上青云”!
这么想着,飞云笑着道:“沈公子自然当的起谢,谢定然是要谢的,姑娘莫要推辞才是。”
※
入夜,东宫,司华殿。
太子身穿明黄寝衣,面向一尊白玉佛,盘腿坐在蒲团上。
他那张向来在人前温润的脸上,此刻难掩暴戾焦躁之气。
此刻,他手里飞快捻着佛珠,本是可以令人平心静气的动作,显然无法压制他内心的暴躁。
“萧柏源是猪吗?杀人还在承恩公府里杀,竟还敢用承恩公府的马车,这不是明摆着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愚蠢!像猪一样蠢!”
突然,太子怒声问道,声音里尽是戾气。
垂首立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身形一震。
男人的脸色,带着久病在床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极瘦,瘦到身上穿着的袍子,都像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样。
不是别人,正是深夜从密道偷偷来东宫的,承恩公世子,萧敬成。
萧敬成恭谨道:“殿下息怒,那日沙弥自以为得了手,又见对方遮遮掩掩出寺,怕对方故意放钩子,情急之下才登门报信儿。
那辆马车和车夫,都是特地安排的,万不敢放徽记在上头,可今天早上捞出来时,却有了徽记,应是对方的手笔。”
这话,令太子猛地想到什么,从蒲团上站起身,转身看向他:“沙弥已经死那么多天,尸身却丝毫不腐,这其中定有缘由,说不得,当真是被人提前放下的钩子……四弟当日中毒,昏迷不醒,他身边之人定然已经心神大乱,万没有这等能耐。你速速去查,本宫要知道,幕后指使究竟是谁!”
萧敬成垂首应下,忖度几息,问道:“阿爹想让臣问问,熠王那边若紧咬不放……”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不耐打断:“你把收尾扫干净,仅凭一车一尸,他们定不了你们的罪,本宫会伺机替你们出面……太后那边,你也要竭力安抚,万不能再从她那坏了事。”
萧敬成赶忙应下。
太子见状,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