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方大娘子就笑道:“姑母,以前呢是家里钱财太短了,又得罪了您的地方,姑母您是最心善的人,莫要往心里去,不知姑母如今在哪儿落脚啊?”
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方娴若,林玉卿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方大娘子就喜欢别人这样恭恭敬敬的给她说话,心里很是舒畅,却忍不住的拿着架子不愿意正眼瞧她。
方娴若见她有所松动,乘胜追击。
“表妹真是继承了姑母的好样貌,且别说是做侧妃,就是做正妃,别人也只会夸这是哪家的闺秀,生的这般好,能娶了天仙似的人回家,可不是谁都有这福气的!”
林玉卿被她夸的目瞪口呆,这样直白的恭维,是谁也没办法装聋作哑,她面色绯红的抿着唇笑了笑,可又不由的想到当初陈大娘子如何对她的,是如何对大姐姐的,如今大姐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二姐姐才是靖南王妃。”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很是怪异,此时荣国公府那边,林玉安也得了信儿。
焦饼胡同这边发生的事,详细的落到了她耳朵里,她登时就气的站了起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玉安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方大娘子母女两个拿余嘉的名头作伐子,在外面狐假虎威,若是这事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荣国公府上下只会以为她拿自己的亲妹妹给余嘉做妾,暗嘲余嘉有齐人之福。
她们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无中生有,余嘉平日里很忙,总共才见过林玉卿几次啊!
她站了一会,又才坐了回去,暗暗地把心里的怒火压了回去。
焦饼胡同方家,屋子里没有了刚才的喧闹,偏厅里,此起彼伏的响起说话的声音。
“姑爷别客气,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的规矩。”
屋子里,一张圆桌前,坐满了人,而刚才还同方大娘子剑拔弩张的陈大娘子正殷勤的往方大娘子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满脸堆笑的道:“多吃些,你难得回来,如今既然卿姐儿也找到了好的归宿,你也得空就回来,这儿到底也是你的娘家,你哥哥也一只记挂着你,只是迫于生计,一时没法去找你们。”
一旁的方启贤还管着因为着急赶回来而没有来得及换掉的工服,粗麻的褂子上还沾着灰,头上戴着一顶半旧不新的灰蓝色棉帽,他没有妻子的脸皮那么厚,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妹妹,对不起两个侄女,如今她们得了个好处境,他也乐见其成,也没有脸再说什么。
陈氏见丈夫傻憨憨的只知道埋头扒饭,心里不悦,脚就不动声色的踩在了方启贤的脚背上用力的碾了碾。
方启贤吃痛,痛呼声到了喉咙口又想到家里还有客人,只得生生的咽了下去,很快敛去脸上的痛色,强笑着扯了扯嘴角,“您嫂嫂说的对,你有空就往家里来,也别想着要带什么回来,就当是自己家啊。”
方大娘子和方启贤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嫡亲兄妹,哪里看不出兄长的窘迫,心下苦涩。
方启贤如今处处被陈氏拿捏,半分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只因为去年冬天的时候,原本咋子国子监做事的方启贤因为大雪天摔了一跤,把手给摔断了,好了之后就拿不住笔,国子监的差事也丢了,平日里给人抄书的营生也没法做了,在家里赋闲了一段时日,陈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开春的时候,方启贤就出门去码头寻了个给货船卸货的差事,累死累活,一天又五百钱银子,方大娘子刚开始就收敛了些,后来娶媳妇,要从她嫁妆里拿东西,因着这事,方启贤就被陈氏打了两巴掌,又哭又闹,最后还是方舟裕说不要她的嫁妆,才把这事儿平了。
家有悍妻,方启贤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方大娘子也不怪他,只怪当初老母亲为何要说了陈家这个女儿进门,害的家宅不宁!
“真是没有想到,怎们家竟然也有两个这么厉害的姑娘,一个王妃,一个侧王妃,说起来,比起后族薛家也不逊色了。”
薛家出了薛元娘这么个当了皇太后的女儿,可人家薛家也是有底蕴的世家,岂是方家这样的市井小民可以比拟的。
而林玉卿只觉得她这个表姐好生不要脸,她和二姐姐都姓林,与她们方家有何干系,当初对她们百般嫌弃,如今却是这样没皮没脸的腻了上来。
她心里腻味,却并不显于神色。
等到方大娘子拉着林玉卿起身准备离开方家的时候,方娴若又喊着自己的丈夫徐文安给方大娘子磕头,“这是姑母,咱们是亲的,你磕个头,往后姑母就相当于有了半个儿子了。”
徐文安虽然有些不愿意,可想到有可能和靖南王扯上关系,他就按捺着心里的不悦,咚咚咚的给方大娘子磕了三个头,很是庄重的喊了一声姑母。
方大娘子心花怒放,一边应着是,一边虚扶起徐文安,“好好好,是个好孩子。”
徐文安脸上掠过一抹讪然,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行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不然王妃等久了。”
几人就笑容满面的把两个人送走了,看着马车走远了,徐文安这才问妻子:“她说的话可信吗,可别被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