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的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身边又都是些亲近的人,旁的不说,素妈妈每日伺候老夫人吃药,都会试毒,娟儿虽然也是近身服侍的,可还是要过一遍素妈妈的火眼。
那件雪狐皮的披风已经是不能穿了,林玉安叹息了一声让人收了起来。
天寒地冻的,夜里一个没留意,屋子里的暖炉不知什么时候熄了,后半夜,林玉安和值夜的红缨两人都被冻醒了才发现。
许是受了寒气,第二日林玉安就开始发热,浑身无力,赖在床上起不来。
红缨倒还好,身子骨健壮,没有着凉。
秋奴气的嗔怪了红缨几句,又忙去熬了姜汤。
魏氏那边得了消息,让张妈妈亲自去请了郎中来闲云阁问诊,接着怡然居的娟儿也来了闲云阁,接踵而来的还有东跨院锦翠阁徐小娘身边的月心。
闲云阁俨然成了府里最热闹的地方,林玉安的风头也被推上了浪尖,在王家众姑娘里,可谓盛宠当首。
林玉安虽不知道下人们会怎么说,可是从中午送来的饭菜里就能窥见一二。
管厨房的媳妇子是个斤斤计较的中年妇人,林玉安虽是林家庶女,可在王家却是用的嫡出姑娘的礼制份例。
中午按例是两汤三菜,还有两碟子点心,平日里不管是秋奴还是红缨去取食,厨房那边总会冷言冷语几句,今日确实奇了怪了,竟然是厨房里掌勺的黄娘子亲自送的食盒过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三汤六菜,四五样点心,三样汤分别是人参乌鸡汤,什锦蔬果汤,还有一碗南瓜鸡蛋甜汤,六菜有素烩三鲜丸,糟香鹌鹑,银芽鸡丝……更别提取代了紫薯糯米团子的燕窝红枣羹,香杏蜜露几样精致的点心。
黄娘子殷勤的提了食盒进屋,还欲往内室去,却被秋奴拦住了:“黄娘子只管交给我就好。”
黄娘子哪里肯,她可是下了血本的,总不能菩萨都还没有见着就让她打道回府吧!
她满面堆笑的避开了秋奴伸过来的手:“看您说的,表姑娘病了,要忙的事多着呢,你且去忙,我亲自提进去,也看看表姑娘好些了没有。”
这一反常态的殷勤让秋奴和红缨两个手足无措,黄娘子已经趁着空隙溜了进去。
伴着珠帘清脆的响声,黄娘子堂而皇之的进了内室。
红漆木架子床上,林玉安正趴着看话本子,黄娘子谄笑着把食盒提进来,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惊叹中不由多了几分郑重。
她动作小心的把食盒放在了一旁的花几上,立起身还颇为珍重的摸了摸花几上的景泰蓝掐丝珐琅花瓠。
林玉安不动声色的坐正了身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呵斥黄娘子。
“表姑娘,您可好些了没有啊?我听说您病了,也是心疼得紧,想来怕是平日里饭菜不顺心,便贴了体己银子,给您加了几道菜,若是您吃着合口,让红缨给我传句话,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定然……”
黄娘子的话被林玉安一连几声咳嗽打断,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绞着手立在原地。
虽然林玉安对于王家这种捧高踩低的风气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看着黄娘子一副要为她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还是有些不习惯。
秋奴已经追了上来,见林玉安正咳嗽着,忙越过黄娘子,去提了床头小杌子上的茶壶给林玉安斟茶。
待缓下来,就见林玉安一脸疲惫的挥了挥手,秋奴心领神会,拿了一个红封塞到黄娘子的怀里,一边拉着她往楼下去,黄娘子不愿意走,可秋奴又死死的拽着她,俩个人险些一起从楼梯上摔下去。
黄娘子被吓了一跳,拿着红封,又不好发脾气,只能低调的回去了。
虽说没有讨表姑娘一句好,可是好歹得了个红封,也算是在表姑娘面前露了脸,以后说话办事也就方便了。
红缨和秋奴服侍林玉安用晚膳,见菜品如此丰富,都不由一惊。
红缨却是了然一笑:“只怕这次黄娘子是把往日里积攒了许久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林玉安也明白,厨房这种地方本就是油水最厚的,平日里采买的东西,只要厨房的人有心,就能扣下不少好东西来,今日的这些饭食里的燕窝人参,只怕也是黄娘子从别处克扣减下来的。
腊月二十二,天光暗淡,有雪。
荣国公府正式向王家下聘订亲的事传到闲云阁的时候,林玉安正躺在床上,惊得乍然起身,拉着来禀消息的红缨不放:“可打听清楚了?真是荣国公府?来的是谁?”
秋奴和红缨见状都憋住笑意,死死的低着头,姑娘何时会这般失态,只怕是对荣国公世子在意了。
见两人的表情,林玉安又仿佛被蜜蜂蛰了似的倏然收回手去,一头盖进了被子,扬声道:“出去出去,没什么事了!”
秋奴红缨两个终于憋不住了,噗嗤大笑起来。
屋里一片喜气洋洋,林玉安也一扫倦意,精神格外好。
第二日,林玉。
莫名的,她就想见余嘉一面,或许是想要在喜悦的时候,见见心中所念的人,可是从早晨等到了中午,都没有等到余嘉。
林玉安有些心灰意冷的隔间里思绪飞走。
火炉也快要熄了,林玉安站起身准备离开,门却开了。
一身玄色披风下摆用银线钩织的蟠龙纹,同样玄色的锦服上,袖口领口上俱是用银线勾的滚边海云纹,在他的举手抬足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