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蒙蒙,旧中国的首都或急或缓地在汽车窗外掠过。
此时的南京或许因初为中国首都不过五年的原因,正值大建设时期,宽敞的中山路号称是世界第一大马路,望着这条大马路两侧的那尚不算高大的法桐,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谁能想到,多年后这林荫道会成为南京的一张名片,而后南京却又自己砍掉了这张名片呢?
也许不应该思索这些。
“哲勤,你认识印光先生?”
终于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的周仁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扭头问道管明棠。
“印光先生?”
“方才,印光先生差人送来一张名片,请你今天晚上过府……”
此时周仁看着管明棠的视线都发生了些许变化,这管明棠看似在南京没有什么根基,可不过是刚一来,便赢得了两位大佬的好感,实在是超乎常人想象。
“晚上过府一趟?”
皱着眉,一时间管明棠还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印光先生”,这人又是谁?
“那个,印光先生是谁?”
南京,民生路,张公馆,十月二十二日。
自己,什么时候记识了张静江?
即便是再无知,管明棠也听说过张静江的大名,这人可是被孙中山称为“革命圣人”,不仅如此,他同样还是那位委员长的恩人,被委员长称之为“导师”,在南京有着“四大元老”之称,虽说官位不显,可论其在南京政界、经济的影响力,甚至就连委员长都要稍逊一筹,委员长尚且受派系之牵,但是张静江却不同,他在南京的地位是超然的,是……嗯,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哲勤,只要你能得到印光先生的支持,那汉阳铁厂一事,不单是事半功倍,而且任何人绝不会给你平添障碍!”
印光先生,若非周仁的一番解释,管明棠还真不知道,“印光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张静江,他邀自己过府相聚,在南京,能入得了张府的人,都会让人高看一眼,更何况是亲自邀请过府相聚,难怪周仁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张静江怎么会认识自己这个小人物?”
身处张府客厅内,管明棠在心下思索着,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何时与张静江有过交集。招待自己的是一位叫王妈的中年妇人,一口流利的浙江官话,人非常随和,虽说是仆妇,可听她说话做事,甚至比一些大家妇人尚周整。
“管先生,老爷吩咐过,若是您来了,而他未回来,您可以先到他书房看会书!”
在说话时,王妈看着管明棠的视线同样有所变化,老爷的书房,一般情况下可是外人难进的,而老爷因为开会的原因回来迟了,却特意打电话回来交待,客人来了可先带到书房,别冷了客人。这南京能进得老爷书房的人,有几个不是有头有脸的,那有这么年青的后生?
“这是老爷的书房,管先生可以随便看看!”
王妈将客人请进了书房,书房内的装饰古朴而典雅,房间四周都是书橱,整整齐齐挤满了书籍。
“王妈,您去忙吧!我自个瞧瞧,”
瞧着这满满占了两面墙的书,管明棠心生惊讶之余,恭敬的冲王妈说道,这相爷门前七品官,这王妈至少得有五品。
王妈走了。
这就是张静江的书房吗?
置身于书海之中,管明棠仔细打量着这间书房,尤其是那占满两面墙的书籍,在后世,管明棠只在图书馆或者书店内看到这么多的书,而这却是一个人的书房,这显然是一个爱书之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爱读书的人。
或许是因为在后世,见惯了太多人为了充场面于房间内摆置大量的书籍,甚至空壳书,所以管明棠的心里不由有些阴暗的想着,没准,这书也是他用来充场面的。
《l'ancienregiion》,随手从书柜内抽出一本书,封面上的书名只让管明棠一愣,对于这本书管明棠并不陌生,这是在21世纪进入十年代之后,在中国相当热门的一本书《旧制度与大革命》,想到在张静江这个商人的书房内竟然会看到这么一本书!而且还是法文原版。
尽管看不懂法文,但管明棠还是翻了翻,只见洁白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写着各种批注和日期,民国三年、民国六年、民国十年,民国……看着那些批注与心得!管明棠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单是一页,批注年份就多达七个,而再看那些批注所得,更让管明棠惊讶,看着那满满两面书墙,不由惊呆了。
管明棠似乎看到一位长者,数十年如一日的读书,并有所悟、有所解的画面来,这些书,他都看完了?难道每一本都是如此反复读完,并作出批注吗?
站在书柜前,看着那书柜里的书,突然,一本书映入视线之中,《天演论》严复,这不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物种起源》的中译本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部书是严复在1897年翻译并引入中国的,他为什么会翻译这本书呢?
回溯19世纪末的中国历史。正当战争屡屡失败、改革无功而返之际,1894年,甲午战败,曾长期在海军任职的学者严复“想唤起改变贫穷落后的觉悟”,于是第二年便提笔翻译《天演论》。
为什么选择《天演论》?在后世最普遍理解是严复在用《物种起源》里面的一般规律、用“进化”这个科学观点解释人的事情,解释社会问题。这种功能,在《物种起源》里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