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棚户的木屋中走出来,外间的天色明显要比房间内亮得多,大概是夏季的缘故,东方的海天之间,隐隐能够看到一线白光。
飘动的云翳之间,有海鸟快速的飞掠而过。
更远处是冒着滚滚黑烟的蒸汽大船,有些是刚刚抵达,有些是趁着早上时间出发。
裴楚沿着两边歪斜杂乱的窝棚建筑,穿过了一条条泥泞的小巷,棚户区内的道路基本上都差不多如此。潮湿,外加泥沙汇聚,除非天气不下雨干燥一段时间,否则一脚下去溅个半腿泥是常态。
只有进入集镇的那一段,地面才会有青砖和碎石铺成的路面,在棚户区这边,大部分夏工为了生活都忙不过来,哪里会有将这临时居住地方整顿一番的心思。
在整个棚户区内兜兜转转走了大概六七分钟,裴楚渐渐的来到了棚户区最为靠近内侧山壁的那一段。
“混蛋,你敢偷老子的钱!”
一声呼喊从一处歪斜得几乎要坍倒的木屋内穿了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男孩,如同一只猴子般蹿了出来,很快从裴楚身边飞速跑过。
跟着骂咧咧从一间棚户木屋内钻出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壮汉,壮汉似乎宿醉未醒,看到那皮猴子一样的男孩跑远之后,有意无意地瞟了裴楚一眼,转过身,砰地一下又关上了木门。
看着这一个小插曲,裴楚并没有太多触动。棚户区里的小孩差不多都是这样,小偷小摸,挣扎求存。唯一有些不同的,不过是那个小孩和大汉的肤色眼眸与夏帝国的力工略有差异。
一路沿着脏乱泥泞的小巷继续走着,渐渐的棚户区外沿的一段,夏工居住的人数已经开始少了一些。偶尔从各种风格的窝棚里探出头来的,有卷发黑肤的,有金发碧眼的,大人小孩都有,但大多数人基本上都穿着破烂,神色困顿。
棚户区的夏工占据了大多数,但还是有很多其他人种的穷苦人住在这里。只是相比较起大部分夏工占据了靠近码头那一边的位置,这边的其他力工,只能是往内陆山脚这边聚集。
在裴楚看来,其实住在山脚这边的位置,环境要比夏国的力工们住的位置好得多,不过,这个时代并非是以享乐来衡量。大部分人秉承的理念都是谁能够住得离码头近一些,可能获得到的工作机会就多一些。
昨夜喝酒的时候,裴楚就已经从刘四喜口中得知了他住在这边。
在众多破烂漏风的棚户房屋中,裴楚在一间稍微相对整齐一些的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之所以能够认出这间木棚屋是刘四喜的,是因为门口柱子上用麻绳挂着的一面三角形的黑色旗帜。
旗帜下沿有火烧过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残破,只是依稀还能够从黑色的旗面上看出隐隐写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刘大哥?刘大哥?”
打量过那边黑色的旗帜之后,裴楚没有上前去敲门,而是直接在门外喊了两声。
很快一阵酸涩的嘎吱吱木门打开声响起,一身短衫打扮的刘四喜微微弓着身,面带平和的笑容,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笑着看向裴楚道:“阿楚,你来得很早啊!”
“不早了!”裴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来的时候已经看过镇上钟楼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快要到五点半了,比起他和刘四喜约定的时间晚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昨天看过刘四喜打退了怪物的缘故,他总感觉现在面对刘四喜有种在上学面对班主任的感觉。
特别是刘四喜腼腆内向的模样,和偶尔露出的峥嵘一角所造成的反差,总给裴楚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没关系,没关系!”
刘四喜笑着接连摇了摇头,一如之前一般和颜悦色道,“昨天你也被吓到了,我猜你今天应该不会那么早。”
说着,刘四喜从木屋内走了出来,拿出一个老旧的锁头,认认真真的将们锁上好,才又向裴楚说道,“走吧,阿楚,你跟我来吧!”
……
沿着狭窄脏乱的巷道,两人再次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来到了连片棚户区后方的一座小山下面。
这座山被当地人称之为圣塔克拉山,帝国来的夏工则称它做狗头山,据说在几十年前,金山港淘金热正盛的时候,有人发现山上有金矿,在山上的一块露天地带捡到过狗头金。
大概是金矿吸引力巨大的缘故,山体朝向海的这一面几乎被人挖进去了好几里那么深,据说港口的几家大公司还曾经用火药炸过好几次,只是炸出了一堆岩石外,连一粒金沙都见不到。
渐渐这边便无人问津,后面夏工和外来的萨摩亚人、逃难的黑人以及本土少数的玛第人在这块区域聚集居住后,也没有出过什么金子的传闻。
不过,每年总还会有那么几个不死心的,扛着锄头铁锹来这山上挖几下,只是都是无功而返。
“阿楚,注意脚下。”
进入了狗头山的山脚,刘四喜朝身后的裴楚嘱咐了一声,接着继续在前面带路。
“知道了,刘大哥!”
裴楚看着满地的碎石和嶙峋怪异的岩石,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山石很多都是火药炸下来的,虽然看上去经过了不断的时间,但许多边边角角都极为锋锐。
他现在脚上穿的是一双方云虎给他的草鞋,在泥路里走走还可以,但是这种尖石堆里,就要小心了。当然,他这个身体自小赤脚在农田上操持,脚底板上老茧甚厚,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