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镇海早年习文,家境巨变之后才弃文习武又不得遇名师,虽然后天甚是努力却终究无法弥补先天缺憾,武道成就并不似江湖上传言的那般高,又没有与修士打交道的经验,所以一陷入阵中便如黄叶落入秋风、小舟闯进大潮,顷刻间风雨飘摇处境十分危险。
反观那名不见经传的精壮汉子江守一,自幼习武天赋不凡,虽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那位便宜师父的真实姓名,但是那般逍遥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是当年年轻气盛也曾按师父所要求的暗中挑战修士以磨砺武道,与不少的山泽修士交过手,所以虽然同是被困阵中但他却镇定异常。
江守一站在欧阳镇海身旁,一边以长棍击退源源不断从各个方位刺向两人的飞刀,一边仔细观察阵法。这阵法并不完整,所以有着不少漏洞。虽然江守一从未见过这样阴煞之气如此重的阵法,但是阵法一道万变不离其宗。破阵之法有两条路,一是精通阵法洞察阵法衍化的规律,找到弱点将其破去,另一种则是虽然不懂阵法,但是被困阵中之人一力降十会,以自身强大的势力直接破阵。显然暗中观察半晌仍然看不明白的江守一觉得第二条路更简单一些。
心意刚刚一动的江守一冥冥之中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跟随师父习武的时候。那位须发皆白,时不时还会有些胡言乱语的师父一巴掌拍在少年江守一的脑瓜上:“本来就是个大笨蛋,胡思乱想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干就完了!”往日情形在江守一脑海中一闪即逝,将所有杂念抛在脑后的江守一展颜一笑,对自己以及过了十几年东躲西藏的生活道:“怕个球,干就完了!”
说完这句话,江守一将长棍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飞快的结出一个古朴的手印,是的,没错!他竟然以武道修为结出一个当今天下修士都不曾见过的手印,开口喝道:“风!”就在风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一道狂风自他脚下平地而起盘旋呼啸着吹走了所有飞刀,吹散了满天的阴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中之人无所适从。那位自称姓仇的灰衣人死死的盯着阵法破去站在院中双手结印的江守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那个他瞧不起的武夫竟然施展出这般匪夷所思的神通,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周围天地灵气的波动,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江守一所施展的是武道修行到极高处才能引动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是不同于修士所修灵气的另外一种存在于天地间,更为稀少的玄妙力量。只不过元气乃是武道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境界才能感悟和接触到的。
感觉到震惊的不只是灰衣人,还有已经悄悄接近尹志谦的那位辛师爷。这位看到眼前情形面色怪异的辛师爷显然也是识货人。虽然他修为不高而且在那座“院子”中的级别也不高,但鉴于他们种职业的特殊性,其实很多不涉及朝廷或者“院子”内部的秘辛是对“院子”中的所有人开放的。所以他当然知道江守一刚刚所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通。虽然知道,但是第一次见有江湖武夫施展出这等神通仍然让他感到惊奇。
就连下船之后经不住师弟韩凤歌念叨,早早来到牙山山顶悄悄藏在野庙之后的云飞也止住了即将拔出长剑的手,看着院中傲然而立的汉子眼睛神采飞扬。修为到了云飞这个境界自然是知道那些玄妙不可言的武夫神通的,而且他也曾与这样的武夫高手有过交手经历,只不过那汉子所结之印却从未见过。只是云飞虽然不曾亲眼见过这个古朴的手印却从师父古清平那里听说过。
当年云飞因为受伤的原因无法修习道法,这让从小便天资卓越的他受到不小的打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甚至一度想要自暴自弃放弃修行,幸亏在那个人生的黑暗时刻遇到了现在的师父。当时的古清平站在镜湖旁看着几近绝望的云飞并没有说什么安慰或者激励的话语而是问他到底想不想再继续修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给他讲了一个古清平年少时跟着师父游历天下亲眼见到的一件事。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古清平曾经跟随师父在一座荒山中见证了一场大战。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神秘武道高手面对当时魔道巨擎之间的生死之战。那位武道高手以世人从未见过的四道古老手印尽破化神境魔头所有邪法,然后凭借双拳硬生生打碎其天地法相当场捶杀。云飞清楚记得当时古清平讲完那个故事之后语气坚定的告诉他:“修行,从来都不止只有一条道路可走,即便是一向被认为是天道末流的武道修行,修到极致亦可无敌于天下。而这一切都要看你肯不肯专心去做,能不能将手中的剑练到极致,你是云浩的儿子,我相信你与剑的缘分绝不止在于腹间的气海丹田。”当年云飞听完那个故事和古清平的话便毅然决定离开瑶台境改投古清平门下。
时过境迁,当云飞真的亲眼看到有人施展出那等手印怎么能不激动?云飞盯着院中的汉子喃喃道:“师父,原来那个故事并非您为了让我重新站起来所杜撰,原来那手印真的存在于世间。”
抛开心思各异的众人,已经破去阵法的江守一睁开眼睛,拎起黑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