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远云水榭里走出的陈法虎满脸愕然状,心念急转下,大袍袖中“咻”的轻响也打出一道百步飞剑。
“叮!”寒光乍闪,两柄飞剑凌空交击,各自飞弹回转。
唯恐傅柔嘉再出手,那陈法虎扬声道:“满太保,你行棋时候过于迷恋算计,处处想揣度对手的用心,看似高明实则不然。”
满太保一愣,心想法虎真人何苦此刻来揭自己的短处?但小家伙不愧头脑灵活,转瞬便明白过来,叫道:“真的是法虎真人!”
傅柔嘉收住百步飞剑,其实不用陈法虎如此,她也能确认面前站着的陈师兄如假包换。毕竟蓝莲妖姬再是手眼通天妖术超卓,也模拟不出百步飞剑的剑意。
只是她愈加疑惑,陈法虎完全不像受困阵中的模样,反倒是双目放光神采奕奕,和本门的死对头蓝莲妖姬肩并肩地立在众人面前?
陆叶微微笑了笑,道:“两位,不要告诉我说刚才是一场虚惊,我们都白为陈师兄担心了。”
站在陈法虎身旁的蓝莲妖姬神情委婉毫无敌意,目中秋波流转含笑道:“都是我不好,惊到了大家。”
陈斗鱼走上前来道:“陈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法虎看了眼蓝莲妖姬,道:“陈师妹,傅师妹,陆公子,不如大家先进来坐下,喝杯热茶,我们慢慢聊。”
陈斗鱼凝视陈法虎的眼中满是警惕,她自然不怀疑自己的这位陈师兄会背叛悬天观投靠未央宫,但难保不会受了蓝莲妖姬的蛊惑或是控制。
陈法虎见各人都站在原地不动,脸上微露尴尬之色,讪讪道:“陆公子,我们能否单独说几句。我保证,芙蓉她绝不会伤害任何人。”
陆叶尚未回答,陈斗鱼已冷冷道:“有什么话就当着大家说个清楚,她想称心如意,也要看我们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陈法虎低叹一声,微转头对蓝莲妖姬唤道:“芙蓉——”
蓝莲妖姬似是明白他的心意,运转洞天在陈法虎和陆叶周围布置了一道结界。
瞬间,陆叶周围所有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陈法虎和自己面对面立在远云水榭前。
陈法虎垂头道:“小祖师,法虎自知罪在不赦,但请听我说上两句。实不相瞒,我和芙蓉早在十年前就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却被师门发现惹怒了在下的师尊千里追杀。幸亏未央宫的接应及时,芙蓉才逃过一劫。饶是如此,芙蓉也被我恩师打得奄奄一息,回宫后足足休养了十年,结果因祸得福参悟地仙大道。”
“因为十年前的那桩事,我本已心死如灰,谁知芙蓉竟会在此相候。我已经对不起她一次,这回无论如何不能一错再错。小祖师,我晓得此举形同叛逆,从此之后便是悬天观的叛徒……芙蓉劝我和她远赴海外一走了之,可、可我不能不给师门一个交代。所以,我想请您——”
陆叶诧异道:“我?我能做什么?”
陈法虎沉默须臾,右手微微颤抖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卷绢布,双手高举过顶道:“我没脸再回悬天观,唯有请小祖师代弟子将这份血书转呈掌门师伯与恩师过目。”
说罢,他突然跪倒在陆叶的面前。
陆叶先是错愕,转而愤怒不已,从须弥空间里掏出宗祖敕令牌高喝道:“大棒伺候!”
宗祖敕令牌果然听话,“唿”的声变作一根又粗又长的大木棍。
陆叶二话不说抄起木棍劈头盖脸对着陈法虎一顿暴揍。陈法虎不做抵抗,双手撑地低头承受,口中道:“小祖师,您再使点劲儿,法虎甘愿受罚。”
陆叶气极,大木棍雨点般砸在他的背上,骂道:“你算什么男人,自己拐了美女跑路,却把烂摊子丢给我。你要真有种,就自己回山把话说清楚。蓝莲妖姬怎么了,魔宫掌门大弟子又怎么了,喜欢就喜欢了!干旁人什么事?”
陈法虎嗫嚅道:“可、可我是出家人……”
“呸,你都私定终身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出家人?知道你为什么挨揍么,我不管什么悬天观的戒律清规,什么正魔殊途人妖有别,我只问你,陈法虎,你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就算了,可你凭什么硬要把狗屁血书栽给我。我揍你活该,你这家伙太不地道!”
陈法虎面红耳赤心中矛盾至极,一会儿觉得罪大恶极有辱师门,一会儿又觉得宁可身败名裂万万不可再辜负佳人,千百念头纠结不已,悲苦道:“小师祖!”
陆叶左手拄棍瞪视陈法虎,点点头道:“你有种,敢为了蓝莲妖姬破墙私奔。算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小祖师……”
他劈手夺过陈法虎手中的血书,塞进怀里道:“可以放我们走了么?”
陈法虎惊喜抬头,嘴唇动了两下,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两颗泪滚滚淌落。
陆叶一跺脚将陈法虎从地上拉起来,恼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站直了,别让我再揍你!”
话虽如此,陆叶总算想明白了宗祖敕令牌果真不好拿,小祖师听上去很威风,搞不好就是个挡箭牌冤大头,今天遇到个春心萌动的陈法虎,以后还不晓得会出什么幺蛾子。
什么陈情血书跪地恳求,他理都可以不理,但他心里却非常赞成陈法虎的决定。想当初,自己的娘被人追杀围捕,爹爹不是一样深情不渝至死不悔?
何况陆叶想得明白,假如自己拒绝,陈法虎或许不会怎样,蓝莲妖姬却难保不生变乱。魔门中人说得好听叫做至情至性,实则喜怒无常不可以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