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奇怪?”
林三酒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浓郁得如乌云一般的低沉神色,早已逐渐从她脸上消融了;来来回回地绕着镜屋走了几圈,一边走,她嘴里还一边低低地念叨着什么。
“两边相比较的话……概率……为什么……难道说?”她轻声叨咕了一会儿,几乎每句话都叫人听不大懂,还不等意老师再次说些什么,林三酒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即猛地一个转身。
在她锐利得如同猎豹一般的目光里,季山青站在一面镜子前,刚刚踏出的一只脚,顿时有些尴尬地凝固在了原地。
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去以后,林三酒盯住了他,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
此刻才从镜子里落出来的季山青,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踩着高跷的仙鹤,两条腿被拉得长长的,唯独身子的尺寸还正常,还是被包裹在了那件素色斗篷里。他在片刻之间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慌乱,但随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朝林三酒笑着点了点头:“……又见面了啊。”
好像他和林三酒之前的约定完全没发生过似的。
“是啊,又见面了。”林三酒轻轻地走到了镜屋中央,看着他的神情,如同一只猫看见了罐头。“这可真巧,我才刚刚想到你,你就出现了呢。”
“这么说来,是挺巧的。”季山青仿佛听见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又遇见了,也是缘分,咱们来聊聊天吧。”林三酒歪过头,朝他笑着说:“毕竟总是这样找礼包,也怪累的。”
季山青抿了抿嘴唇,不知怎么似乎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你要聊什么?”
“不如,就从你为什么要骗我回头这一点开始聊?”她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见对方神色不动,一声也不吭,随即笑了:“……你不想聊这一点也可以。咱们还是来聊聊那个三角形的镜屋吧。”
季山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拿出了纸笔,在纸上迅速地画下了几个图形。
“由于它是一个等腰三角形,那么它与之前那一个镜屋的关系,可以归纳为三种。为了方便解释,不妨把之前的那一个镜屋形状画成正方形好了。”林三酒一点也不着急似的,慢悠悠地说道:“第一种情况,三角形 ‘坐’在正方形正上方,与它垂直;这种情况下,由于外缘线整体呈现圆形的关系,左边的镜子角度更靠近外墙,而右边的镜子更靠近下一个镜屋。”
“第二种情况,三角形的底部靠近外墙,右侧镜子指向建筑物中央。这种情况下,走左边镜子可以通向边缘线上的下一个镜屋,走右边镜子就会迷失边缘线。”
“第三种情况正好与第二种相反,三角形底部靠近中央,左边镜子紧贴外墙,右边指向下一个镜屋——而即使碰到了紧贴外墙的镜子,人也不会被传送到建筑之外去,反而会被甩到另一边,后果会更严重。那么,问题就来了。”
林三酒收起了纸笔,看了一眼抿着嘴唇的季山青。
“你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计划,还马上想出了一个骗我走上死路的办法。那么,为什么一个聪明人,会放弃正确可能性高达三分之二的路,反而叫我走那一边?”
“我并不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可连我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你没有理由想不到。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外缘线,也不在乎探索什么建筑结构,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说到这儿,林三酒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泛着锋利的冷光。
“因为我早就知道这儿的结构了。”季山青点点头,轻声地接了下去。
“你承认得比我想象的痛快多了。”林三酒微微一笑,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虽然镜屋看起来好像全无章法,但只要耐下性子,想几个靠谱的办法,总能慢慢摸清结构的。你之所以毫不在意地让我走上了正确的路,一是因为你确信我会回头、到时只落得一死;二是你知道,即使我知道了整个结构也没有用,我照样找不到礼包。”
季山青的神色略略一动,抬起了一双秋水似的眼睛。
“想不到你能想得这么深,倒是小看了你了。”他抬头一笑时的样子,又有几分像一个大男孩了,只是神色却隐隐透出了疯狂:“……既然你都说开了,那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好了——这个终点项目,只是一个玩弄人的笑话!我走过这栋建筑里每一个镜屋,却始终找不到礼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没有饭吃,没有水喝,甚至不能闭眼睡觉——因为有一个三分钟的限制!有好几次,甚至播报声都快结束了,我才惊醒过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才二十二岁,就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这样,我不妨再拉几个垫背的,都下去陪我吧!”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到后来几乎成了嘶喊一般,额头上也迸出了青筋——然而林三酒抱着胳膊,丝毫不为所动。等他说完了,她才抽出手,缓缓地拍了几下巴掌。
“说得好,”她眯着眼睛笑道,“句句在理,正是我刚才的心理状态——噢,当然,除了要拉人垫背的部分之外。”
季山青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不由有些愣在了原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