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还能坚持多久?”
季山青微微发颤的声音从脚下飘荡起来,带着一丝哭腔:“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恐高……”
他根本不敢低头朝下看,只是牢牢地抱着林三酒的腿,几分钟下来,脖子先僵了。
二人此时吊在一处近千米高的悬崖上,山间风呼呼作响,吹得他们摇摇晃晃——每当他们的脚悬悬荡荡地从高空中划过去,林三酒都能听见自己脚下传来一声短短的、像是仓鼠被掐住脖子一样的尖细呜鸣。
两个人的重量,全靠林三酒两只手支撑着,就算礼包不沉,她一双胳膊上的肌肉也已经酸疼得跳了半天,根本控制不住。她面颊、手臂上,也布满了被砂石刮出的血道,嵌进了沙子,火辣辣地疼。
“我把你踢下去行么?”她扬声问道,“你不脱衣服就不会死吧?”
“不行啊!”季山青立刻叫了一声,“我会死的,肯定会死的!”
“为什么?”
“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去个石头也砸碎了,何况是我!”他带着哭腔喊道,手上攥得更紧了。
这就不好办了……林三酒咬紧嘴唇,感觉到动脉在一鼓一鼓地跳,血液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她此时脖子能活动的空间有限,勉强转头看了看,心下更是一阵阵地发虚。
悬挂在近千米的高空之上,她总算看清楚了一个大概。
……这儿没有天空。
不管目光投出去多高、多远,视野里永远只有一片昏白浓雾,沉沉地罩住了整个世界。无边无垠的褐红色土地上,在那一个巨大的“碗”,和里头如同蚁窝一样的人类城市之外,点缀着零星的树林、和无数条深深沟壑、仿佛被推平了的、乱七八糟的群山——地形完全不成章法,简直就像是遭到了小孩子的胡乱拍打。
而这片大地的中央——林三酒猜测,也许是中央——一座岩土堆砌而成的高山突然拔地而起,毫无预兆地形成了一个近千米高的山柱,几乎紧挨着白雾了;在白雾三四米的下方,就是她差点摔下来、又死死地扒住了的那一大片黄沙地。
沙土地质松散,其实没有什么借力能抓的地方;之所以用十指扣住了这么长时间而没有滑下去,真多亏了意老师反应快,迅速用意识力将林三酒给扣住了——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断的消耗,反而叫她没办法积攒意识力,将自己重新托上去。
……当然,林三酒也不敢上去。
比起被“神”一指头碾死,她更愿意冒着摔死的风险,想办法下到幸存人类的城市里去——这么多人都活下来了,说明他们一定有对抗神的办法!
“如、如果用【龙卷风鞭子】,你说,能不能抵消下坠的冲势?”她喘着粗气,每吐出去一个字,身体都好像更沉了一点。
礼包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声,显然从骨子里不喜欢这个主意:“……被卷出去再摔,死得可就更烂了。”顿了顿,他犹疑地问:“……【战斗物品】只能模仿成特殊物品吗?不能模仿个降落伞?”
“不能!”
“那降落伞形状的特殊物品——”
“我不知道什么特殊物品是这样的,”林三酒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没有一个原型的话,【战斗物品】就发动不了。”
礼包不吭声了,似乎也陷入了矛盾里。
“或者我从手脚上伸出去骨钩,”林三酒犹豫地说道,“……再像攀岩一样爬下去。”
上一次的骨鞭,足足花了她半个月才完全收回去;这一次如果再有变化,她甚至可能根本收不回去了——就像她的身高一样。
……但是她犹豫不起;每一秒,意识力都在飞快地被消耗着,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勉强还算稳妥。
只是这样一来,季山青首先就得在千米高空里,从她的腿上爬到后背上。
礼包手脚早就软了,骨节都由于长时间紧紧攥着而淤疼着,伸展不开;他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更别提这种耍杂技一样的功夫——林三酒又是威吓又是鼓励地劝了半天,礼包才终于同意让她把自己抓住的那条腿屈起来。
“准备好,我现在弯起腿,你能够着的时候,就要立刻松手抱住我的腰,”林三酒再次强调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因为害怕而犹豫!”
季山青含含糊糊、颤颤巍巍地发出了一阵声音,听不出来都说了什么。
林三酒重重地吐了口气:“好,我要抬腿了!”
礼包呜了一声。
这一声才刚刚飘出来,突然被便被打散了——一阵一阵模糊不清、却声响震天的高呼声,骤然像海啸一样从下方的蚂蚁城市中汹涌地扑了上来;一bō_bō声浪打在山崖上,有如实质一般地激起了无数回音,听起来至少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同时高喊着什么。
“怎么回事?”林三酒被这突然间响彻天地的高呼声给惊了一跳,忙稳住了身子,“他们在喊什么?”
礼包不敢低头,眯着眼睛,侧耳听了一会儿。
一开始此起彼伏、辨别不出字句的泱泱一片高喊声,迅速地整齐了、同步了,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指挥一样;很快,数万人浑厚震耳的呼喊声,就化作了两个清清楚楚的字,传入了二人的耳朵里:“母神!母神!”
林三酒心脏一顿,条件反射式地猛地抬起了头——只是头顶上的天空中,仍然笼罩着浓浓的白雾;既没有刚才那根手指,也没有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珠。
余光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