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是个没有清静的城,尤其是跃溪试先后。
所以京都城的野猫野狗相对于其他郡县的同类而言幸福许多,因为总是会有醉鬼摇晃着夜色而行,总是会有酒肆灯光阑珊到天明,总是会有许多羹炙还未凉透时便被送往泔水桶中,引来更多的野猫野狗。
君翁客栈内。
何安下伴着一夜未休的灯火解释了很多,徐自安品着温水清谈发现自己不懂的还有更多,这里面有许多涉及到识念棋术论法等修行上的事,不管是识念还是棋术,他都只知道极肤浅的一二,剩下的三四五六天晓得是什么玩意。
他当然并不愚笨,相反因为心思的干净与性格能一眼看清许多事情的本质,白航的支吾其词,朱小雨刻意给自己赴试文贴上盖的那个清夜司印章,试宴上的种种见闻都让他很轻易的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可是不管局势再如何隐晦不明,南溪书院是他要必须进入的地方,因为关于沈离的所有线索都隐隐指向那里。
就着葱花面的那场对话,沈离不止一次的情绪波动,墨守的欲言又止,还有旧书极有可能的归向,这些里出现过同一个地方,南溪书院。
知晓目的地却不知晓通向那里的路,这种感觉很是恼人,唯一好在关于棋评测的考核方式何安下给他解释的很详细,君子果然坦荡,丝毫没有隐瞒,抛去那些涉及识念棋术的专业理论与知识,徐自安还是听懂了大概的流程。
以四劫残局为棋盘框架,众位试子各分试袍进入棋局,每一个试子都是残局的入局人,也是解局人,最后的名次会由解局的先后顺序来排列。
这些是棋评测的流程,具体如何入局,如何解局可能就只有等到棋评测开启才可以知道,徐自安十分好奇国师大人会以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式进行,又会用什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完成,毕竟就如今日见闻,四劫残局是个生死循环的棋局,根本没有解法,至多也是和局,和局怎么判?
徐自安本想再继续询问请教,可见眼前这位小君子眉眼中隐隐有抹惫意,再一看天边已有朝暮生,不由心生惭愧,心想自己竟唠叨了人家整整一夜,待会可能还要操持客栈的生意,再继续问下去不太合适。
起身本想送对方出门,一想这客栈本就是人家的,只好带着歉意道了声谢,何安下温和一笑,未说什么向客栈后院行去。
看着对方下了梯阶穿过大堂去了后院,徐自安坐会临窗木桌旁,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案上那本《溪下论》,一边心想也不知对方是出自那家书礼世家的公子,又或者出师于那位方良品正的先生,竟可以如此方正温和有礼。
不过徐自安恐怕无梦也想不到,对方不仅不是出自什么名门望族书礼世家,也不是出师于什么方良品正的知礼先生,甚至和他一般,都是在一片在淤泥腐叶枯烂沼滩下长大的。
只不过他是背负黑夜而行的向阳人,何安下是向黑夜行去的一株日下兰草。
“白航在哪里?”
随朝阳愈暖而渐渐明亮起来的房间内,徐自安望着窗棂砂墨默默念叨。
………………
时间的箭头都指向大试开启的方向,数日悄然过去,君翁客栈的小厮固然不需要去担心有位像桃花一样fēng_liú的fēng_liú客前来买醉然后大放厥词惹来麻烦,但还是得担心t下的那几两散钱什么时候被小掌柜发现然后尽数缴上,君翁客栈里人潮来往更加火爆,何安下每日穿着掌柜长衫立在大堂,持着算盘拨着算珠对簿记账,时不时也会上楼寻徐自安喝杯淡茶聊些闲话臆度下关于棋评测的猜想。
这位同样要参加跃溪试的少年修为究竟有几境实力到底有多高,徐自安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具体的评判,应该不输白航,白航是柏庐重点培养的天赋弟子,不输白航…………那岂不是说自己挤进南溪书院那道门槛的几率又要小上许多。
至于几缕到底还剩多少,徐自安真没仔细算过,本就不高,一再被各种原因弱减下去,还有必要算清算明算的心酸?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无意南溪书院,也不是排名最前的天道院与寒门,连女修众多的朱砂斋也没有透露出太大的想法,京都知名学院就这么几所,何安下全部不在意,那还有学院吗?徐自安很想问问这个事情,见对方并不愿深聊便先作罢,想来那肯定又是一段同自己一般无法诸于人前的故事。
谁还没些跌宕起伏的曲折?谁还没些飘飘摇摇的经历?谁还没几重难以下咽的心事?
白公子还是没有出现,连个风声都没有传出,徐自安曾按捺不住担忧去清夜司打听过,可还未走到清夜司的部堂就被朱小雨拉到了某个阴暗小街坊中。
朱小雨看起来消瘦了些,那张圆胖如大白肉包子的脸,如今更像是惨了假面的残次馒头,不可否认如今他肥胖身躯力透着股精明干练的味道,那双被肥肉挤压的细狭眼眸,时不时会有如黑夜一般阴险毒辣的精光流出,看来这段时间除了找天道院的麻烦,他还做了许多令人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奸诈公务,又或者公务下的阴险私仇。
担任蒲城之主时那种奢靡尊贵清闲的生活想来是不复存在了。
没什么繁缛的开场白,徐自安直接询问关于白航的事情,朱小雨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白航的具体下落,只严肃安慰说对方遇上了些小麻烦,但生命无忧。
廖平没能力将白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