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雷声至。
惊了雾中的人。
这里是生死劫,是一个与外界完全独立的地方,就如同混沌初开时的天地,本不该有任何来自外界的事物或力量,然而这道剧烈雷声就这般突兀袭来,刺穿所有人的耳膜,也撞击在每一位试子的心中。
每一人不仅仅指宁青鱼对立的十数位少年,而是所有身处在生死劫中的试子。
对生死劫的破局方式逐渐有眉目张经年,被这道如殷雷声惊的险些将好不容易才捋清的思绪混乱一片,恼怒向某处看了一眼,然而雾色弥盖下根本看不清那里的具体局势。
张经年知道宁青鱼在那里,因为即便有雾色遮掩,宁青鱼身上那股浓厚的强者气息也依旧能清晰的传来,入场前他知道有些人为棋评测做了一些无法见光的安排,他从心底里排斥这些阴暗的安排,于是准备前去帮宁青鱼解下围,离人磊落,讲究赢要光明磊落的赢,输也要干干净净的输,他是个典型的离人,不愿意干小人的勾当。
将脑中混乱清理了下,张经年起身向震响发生的方向走去,速度并不是很快,因为他相信凭借宁青鱼的实力完全可以撑过一段时间。
出手帮助对方是离人的品质,可能让对方吃点苦头张经年也很乐意看到,身处不同阵营,有些不关痛痒的麻烦他还是不介意让对方尝试下的。
梅园真叶蕴涵的大道奥义连他师傅赞叹不已,宁青鱼能以少年之龄,生生栽下几近百片梅叶的真义,生而知之的称号,怎么可能是什么徒有虚名。
然后越靠近张经年心里越感觉有些不安,前方传来的气息很明确,宁青鱼在以一敌众,而且还是以一种摧枯拉朽雷霆万钧的方式直接将所有人压在云下!
以一敌众还完胜,张经年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来,同为叩府上境修者,实力咋就差距这么大呢?
他突然讪讪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用去帮忙了,但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战场附近。
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张经年苦笑一声,莫名想起了杨颖。
不知道杨颖那小子在何处,是否已经找到了破局的方式?那小子精明聪颖,应该已经知晓如何破局了吧。
…………
张经年站在战场外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有人很想退,却无法后腿。
廖平看到了那片如铁块般厚重的乌云,看见了乌云翻滚中磅礴暴躁的雷电,以及那场仿若末世般电掣风恶天裂地险般的场面。
他知道自己的识念不及宁青鱼雄厚强大,可身为柏庐大弟子的骄傲让他一直以为即便自己不如对方,也不会相差太远,柏庐藏在西山下一直低调如日暮下的晚霞,多少年过去了,这片晚霞一直占据着整片西面的天空,没有谁能摘下一缕霞光,也没有谁敢来找这片暮云的麻烦。
大离王朝不能,千山宗也不能,甚至当年那位持着桃花剑的师叔还只身一人闯了千山宗六峰,事后也不见千山宗派谁来西山找麻烦。
门派的强大让廖平心里不免有些膨胀,一直觉得柏庐之外天下无强者,自己是柏庐大弟子,首当其冲就应该是天下大弟子。
他似乎忘了,当年那位名叫韩三苏的前辈只身闯入千山宗时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柏庐之人,千山宗无法因为韩三苏与柏庐关系亲近就将怒火迁移到柏庐上,等到韩三苏变相成为柏庐之人时,他已经强大到让千山宗也不得不思考与之交战要付出的代价。
门派强盛会让门内弟子天生带有自信,同样也会让这种自信演变成盲目的骄傲。
廖平就是如此。
但廖平又不是如此。
因为他没有与心傲相匹配的实力。
他的确很强,比绝大数同龄少年都要强,不过少年之龄便半只脚踏入了知乘境的修行让他绝对有能力占据少年强者榜上前几位,前几位终究不是第一位,他没有强到如宁青鱼般可以力压群雄独占潮头的程度。
所以内心深处,廖平一直有一丝不甘与嫉妒。
不甘和嫉妒会让人做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就像此时,他完全可以在宁青鱼被人牵制的时间思考如何破局,但他又无法静下心来去不理会战场变化,廖平害怕事情出现任何意外,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来到附近偷偷注视着一切,随时准备出手让宁青鱼彻底出局。
那怕是偷袭。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怕他就在这附近,还是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怕是偷袭。
那片遮天盖地的乌云来的竟这么突兀,这么强悍,强悍到他在这种似要将所有人彻底打入炼狱的威势下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产生,狠狠咬下嘴唇,廖平恢复一丝清明,艰难看了眼四周,那十数位场间试子此时就如一只只呆滞麻木的白鹅,双眼空洞的伫立在原地。
这是识海突遭侵蚀后的表现,最猛烈的那种。
只经过寻常伏击战的战马突见万军对垒时天地轰隆的壮阔场景,第一反应会如怯懦的兔子般瑟瑟发抖,这些场间试子此时就是如此,不管是中境还是上镜,只要还在叩府境内,他们就无法脱离体脉本身的限制,他们或许都经历过一些残酷危险的战斗,可那些战斗无论层次还是实力都不会太超过他们能承受的极限,如今宁青鱼的出手已经远超了他们极限。
云青青兮欲雨,宁青鱼不喜寒雨,笼在所有人心头上的黑云只余墨汁一般的压抑与沉重,在这种阴霾笼罩的威压下,声音如鬼泣一般恐怖凄狞,所有试子从心底深处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