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思至此,红药便会生出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前世的徐大才子,乃是王府嫡次子徐肃,而今生的他,却是碌碌无名。
不只是他,便连王长子徐直的风头,亦被徐玠死死盖过,或许,要不了多久,王府众人的称谓,便会换成“徐大才子之母”、“徐大才子之长兄”等诸如此类。
却不知,这些从前将徐玠踩在脚下的人,届时又会是何等表情呢?
红药弯着唇角回了屋。
因下雪之故,黎明的天空反比从前更亮,天气亦较此前暖些,她将热水与冷水兑了,正自梳洗,那厢红梅已在外头叩门:“红药,快些,莫要迟了。”
这一旬,她两个正该早班儿,因惯来要好,自是同进同出。
红药忙应一声,蒙了满脸的温水走去开了门,急急道:“再等我一下,方才等水滚来着,耽搁了会儿。”
红梅也不进屋,只拢着衣袖立在门外,鼻头耸来耸去地,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我说,红药,你有没有闻着股子怪味儿?”
红药此时已然净了脸,正将残水泼去窗外,忽尔一阵风至,携来几片细细的雪花,并些许异味。
很不好闻。
“咦,你不说我还没觉着,现下倒真闻见了。”红药被那味道冲了一下,心中也觉怪异,却也没当回事,将脸盆搁好,理了理衣物,便出了屋。
离开了后罩房,两个人便沿游廊往前走。
说来也怪,随着前方庭院渐近,那股怪味竟是越发地大,细嗅之,似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却又比那更多了一种更浓重的臭味。
“哎哟,怎么这般难闻!”红梅皱眉掩鼻,睁大眼睛直往四下瞧。
红药没说话,只摒住呼吸,举首四顾。
庭院中,几名小宫人正在洒扫,亦是捂鼻掩唇的,虽然不敢高声语,却时不时凑在一处,交头接耳地低低议论。
一眼扫罢,红药忽地心头一动。
吴嬷嬷怎么没在?
这般大的味道,且洒扫宫人又心不在焉地,若换作以往,吴嬷嬷早就站出来喝斥了。
她去了何处?
是在服侍三公主起身么?
正自猜测着,正殿大门忽地被人被推开,一道纤秀的身影自内而出,随后,便响起一管柔和的声音:“你们几个可快着些吧,等会儿雪大了,看冷着。”
虽不曾喝斥,那语中的威严,却是不小。
“孙姑姑好。”小宫人齐齐向着来人屈膝。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红菱。
红菱点了点头,唇边笑容很是和软:“罢了,先把当中甬路扫净,别处不必管。若是雪再大,你们几个就按年龄齿分作六班,只管扫这甬路,半个时辰一换。”
温言软语地,便将差事分派完毕,体恤之意,尽在言外。
小宫人尽皆感激应是,便各自散开了。
“你们也来了,快些进屋罢,外头还是挺冷的呢。”瞥眼瞧见红药并红梅并立于廊下,红菱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红药二人忙应是,快步踏出游廊。
红菱乃内殿大管事,红药与红梅乃是她的下属,自需听命于她。
待进殿之后,红梅便悄悄嗅了嗅。
隔着殿门与锦帷,那股怪味虽淡了很多,却仍旧依稀可闻。
“这一大早的,哪里来的怪味儿?”红菱想是也早闻见了这味道,皱眉自语。
便在此时,一名小宫人忽地飞跑进来,蹲身禀道:“孙姑姑,吕尚宫来了。”
红菱怔了怔,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我却是忙忘了,吕姑姑要往各处送吉物来着,原就说这两天会来。”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往外走,旋即脚步微顿,回身招呼红药二人:“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迎一迎吧,好么?”
此乃上峰吩咐,红药二人自不得相拒,双双应是,重又去到殿外。
甫一踏上台矶,那厢吕尚宫一行便跨进了院门,而后,一个个便皱紧了眉头。
那股怪味比方才更浓了,几令人作呕。
红菱的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堆笑迎了上去,口中说着客套话。
吕尚宫却是没去理她,只微微翕动着鼻尖,蓦地神情一寒,飞快转身和身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低语了两句,那嬷嬷往院中扫了两眼,点了点头,很快便带着两个人去了。
红菱尴尬地站在那里,上前不是,退后亦不是。
好在,吕尚宫很快便走了过来,用很低的声音道:“孙管事,等会子这宫里怕是要搜上一搜,那味道有古怪。”
红菱面色作难,支吾两声,似是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你为难,方才已经使人请太后娘娘示下了,还请孙姑姑约束人手,让她们站在原地不要动,您也一样,就在外头站一会儿罢。”吕尚宫面无表情,语气亦很淡然。
并非商量,而是知会。
她乃六局之首,在太后娘娘跟前亦是说得上话的,红菱不过一宫内殿管事,根本比不得。
她抬起越发苍白的脸,深吸了几口气,方强笑道:“回姑姑的话,我明白了。”
吕尚宫“唔”了一声,挥了挥手。
身后几名女官齐声应是,散去各处,守住要道。
吕尚宫则亲带着人回至院门边守着,看样子是防着有人通风报信。
红菱咬唇站了一会,方转向诸宫人,提声吩咐:“大伙儿把差事都搁一搁,站着别动。”
洒扫的小宫人早便觉出气氛不对,此时尽皆听命而立,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