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兵战战兢兢在前面引路,玄姬在后面聚精会神四周观望,连地上的蚂蚁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远远看见后院北角花荫中的听风阁,那家兵便停住脚步,浑身打颤,再不敢前行了。
玄姬才要问话,忽听见一阵言语声传来,隐隐约约,奄奄灭灭。她暗自吃惊,就丢下那家兵,蹑手蹑脚地走向那北角花荫中的听风阁。
越走近,那话音越清晰,正是鬼在说话哩。
玄姬悄悄潜入听风阁内,却见阁厅内除过家具旧物,空空荡荡,不见鬼影,仔细辩听声音,就发觉阁厅正西角有一道暗门,微微透露光芒,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哩。她遂潜行过去,紧贴暗门侧墙,提耳倾听。
但听道:“大家看,好酒好菜!这可是我刚刚跑了几十里地,从斋庙里弄出来的。”
“幸苦七弟了。这鸡鸭鱼肉全都有哇,还有一坛泸州老窖啊!”
“五哥,跑腿是小事儿,只是这样偷偷摸摸,提心吊胆,总归这心里不爽。咱二明王也太谨慎了,好歹咱们也都是鬼王,怕它个逑啊。”
“七弟,咱二明王心深智广。咱们虽然缩头做事,但也没什么风险可担,另外几位明王大张旗鼓,横行阳界,却不早就闹得不安生了?据说还丧了几位鬼王兄弟,哪有咱们这等闲情,有空时还能喝上个小酒。”
“六哥说的没错,小心驰得万年船,这差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的是,说的是。十弟,快把牌九挪开,咱们来喝上几碗。”
“好好好……”
暗室里果然有鬼,而且还是四位鬼王!
它们分别是二明王属下的五鬼王,六鬼王、七鬼王、十鬼王,其中赵夫人看见的正是从斋庙里弄来酒菜的七鬼王。
四位鬼王正自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咕咕闹着嗑,哪里提防暗室外有人偷听。
玄姬一边偷听,一边用剑尖慢悠悠地挑开暗门。
暗门缝隙一点点变大,里面的光景也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猛然间,暗室里露出一张大方桌,四周随意姿态坐着四位鬼王,有红脸的,有黄脸的,有白脸的,有靛脸的,而且都是独角秃顶招风耳,突眼阔口长獠牙,蓬鬓倒攒,赤腿裸膊,腰间都只系一块豹皮短裙,端的凶恶非常。
三位鬼王才围着桌子掷过骰子,推过牌九,赌过冥票,此时已经将骰子牌九挪到一边,一位正在上齐鸡鸭鱼肉,一位正在扒拉酒坛,一位正在摆放碗筷,准备吃酒哩。
觑见这般光景,饶是玄姬身怀道术,也是吃惊非小,但她救亲心切,哪有恐惧之理!她猛然一脚踹开暗门,指剑厉喝道:“你们这些恶鬼,竟敢青天白日来我家作祟!”
四位鬼王正筛酒拿筷,准备开吃哩,猛听到厉喝声,都激灵灵打个惊怵,那十鬼王更是吓得手里的筷子一哆嗦,便把一块鸡屁股肉给抖落在地上去了。
鸡屁股肉肥腻而且油多,正是十鬼王的平生至爱,因此他舍不得丢弃,便趴下身来,伸长脑袋,急急忙忙满地寻找。
这不是正好给了玄姬绝杀的机会?
“饿鬼!看剑!”玄姬清脆脆娇喝一声,已然跳进暗室,挥剑劈将下来。
一道白光闪处,十鬼王躲闪不及,脑袋咚地一声掉落在地,巧不巧就滚到那块鸡屁股肉旁边,掉头事小,吃不到鸡屁股肉事大哩,那大嘴巴还张了几张,可没咬住鸡屁股肉,便同身体化见飘散。
电光火石之间,玄姬一剑就斩杀了十鬼王!
五鬼王惊醒过来,哇啊暴叫一声,猛然就将手中的酒坛照玄姬砸来。
玄姬一个高弹腿,把那酒坛踢得哗啦粉碎,酒水四溅,香气飘荡。
其余两位鬼王突遭骤变,慌忙抓过一旁的刀枪,蹿将过来,六鬼王挥刀,七鬼王舞枪,展开左右夹击。
五鬼王也取来双股钢叉,恶狠狠地杀奔上来。
玄姬首杀成功,精神倍增,子午鸳鸯剑舞成片片寒光,一时前拔后挡,一时左刺右斩,身影旋转犹如惊凤飘逸,剑气纵横恰似秋风凛冽,暗室虽小,她却游刃有余。
三位鬼王越战越胆怯。
斗过二十多个回合,七鬼王的枪缨忽然缠住了五鬼王的钢叉,一时抖落不开,身子兀自磨转,叠在了一处。
玄姬瞅得准,飞剑刺去。
正从七鬼王后背穿胸刺去,饶是五鬼王眼明手快,撒开钢叉,飚在一旁,才未被一箭双雕。七鬼王闷声不吭,仆地化见。
“六弟速走!”五鬼王捡回性命,恐然大惧,招呼一声,哧溜溜已然遁出暗室。
六鬼王也急把身影一晃,阴风呼卷,随后逃去。
玄姬疾步不停,飞奔追出。
但见院内阳光融融,树影斑驳,早不见了两位鬼王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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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逃脱两位鬼王,但玄姬也算初战告捷。
她高高兴兴收剑入鞘,大踏步走入大厅来拜见双亲。
赵大人夫妇依旧抖抖瑟瑟地同躲在桌下。众家兵屁股朝桌,围成大半圈,面对大厅四周守护,各个目露惊恐,忐忑不安。
玄姬走将近前,拂开众家兵,半伏上身,对着桌底下,唤道:“爹,娘:您们都出来吧,女儿已经杀退恶鬼,现在已经没事了。”
“姬儿果真杀退恶鬼了?”赵大人将信将疑,慢腾腾从桌底爬了出来,又伸手牵出夫人。
玄姬小心翼翼地把双亲扶坐在正堂椅上,自信满满道:“是哩,女儿已经斩杀了两个恶鬼,但让它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