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人被这一巴掌打得纷纷失了神,均是噤声不语。
还是殷青黎愣怔了下,赶紧放下了绣花绷子,走过来挡在林姨娘面前,恼怒地看着殷正业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父亲向来最疼娘亲,即便是上回她举着簪子想杀了殷青筠,父亲也只罚了她一人,并未过多苛责娘亲。
可今儿这是怎么了,一进屋就不分青红皂白打娘亲一巴掌,他是疯了吗?
殷正业怒不可遏,落下去的巴掌又举了起来,屋中其他婢女也总算回过神来了,纷纷扑过来拦住他。
他看着殷青黎额上贴着纱布的伤口,想到了就是上次在书房被他砸伤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心疼,但怒火仍未散去,怒目圆睁道“林氏你干的好事!”
五道红晃晃的指痕遍布了林姨娘半张脸,红辣红烧疼得很,她捂着那半张脸久久不能言语,缓过来后才抬头仰望殷正业,声音中泫然欲泣“妾是做错了什么,相爷如此大动肝火?”
原来她竟不知道。
殷正业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此时冷静了些下来,虽然生气但也没了动手的冲动了,而是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梨花木椅上,然后将桌沿边上的冰碗瓷杯全部打翻在地摔成了碎渣。
几块细小的瓷片混着茶水跳到了殷青黎的脚边,吓得她裙摆抖了抖,险些站不稳。
她从没见过父亲发这样大的火。
“谁让你擅作主张去报官的!”殷正业指着对面娇弱落泪的林姨娘,痛骂喝道“碧珠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还真以为老夫能只手遮天连捅到大理寺的烂摊子都能给你一并收拾了?”
“他们攀诬殷府,信口雌黄,妾这样做也是为了殷府的名声啊。”
林姨娘红着眼睛,哭道“难不成相爷还真以为碧珠是妾弄死的?妾跟在您身边十几二十年,便是走在路上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会舍得杀人呢。”
殷青黎也哭着跟着解释道“父亲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听了诬陷就冤枉娘亲呢”
殷正业肚里怒气翻滚,根本没心思听她们的辩解,只收回了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听这一声闷响,林姨娘和殷青黎顿时齐齐闭嘴,不敢再哭嚷惹他心烦。
殷庆后脚跟来,刚踏进一只脚进来,就看见了这样的境况,也知道自己跟着林姨娘一块儿做错了事,林姨娘既挨了打,他定然也是逃不了了。
“相爷,外头的人闹得凶若不赶走,只怕还不到晚上,全京城都该知道了”
殷庆飞快抬头觑了眼殷正业的脸色,等着他示下。
殷府名门大家,哪里容得那对祖孙继续在门口无事生非下去,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加油添醋,只怕到时白的都给他们说成黑的了。
但他们如今就跟落了灰的豆腐似的,碰不得骂不得,殷庆束手无策,想不出半点法子。
殷正业真不明白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那么多怪事。
他喘着粗气,气得太阳穴都疼了“他们不就是要银子吗,你找人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去,全当送给他们,让他们别在继续闹事了。”
殷庆皱着眉头,心想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啊。
先前他就试过了,结果还遭了百姓一顿骂,骂殷府仗势欺人、害人性命,凭几锭臭银子就想摆平人命案子。
但是一见殷正业那脸色,他也不好说得,只能应了声是,转身亲自去账房领银子了,就盼打发碧珠的哥哥和祖母,殷府就好安生了。
林姨娘双膝上的伤本就没好全,刚刚又挨了一巴掌,如今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殷正业心都揪在了一块儿,但心里的余怒又指使着他不许再给她什么好脸色。
“你知不知道一旦碧珠这件事报了官,后果不堪设想!”殷正业气得额侧青筋突起,肚里的火气又窜了起来,“你是不是在这府里做姨娘做腻烦了,就盼着我被罢官你就高兴了!”
林姨娘止住啼哭,眼睛红肿不堪,面上既惶恐又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分明是他们泼皮讹财,怎么会是相爷您的过失”
“嫣儿,你跟我身边近二十年,屈居妾室,素日里你觉着委屈使使小性子,罚罚下人,我依着你。”
林姨娘当年未进殷府时,在云楼弹唱卖艺的花名便是林嫣儿。
“就连府中出了碧珠这桩人命案子,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可你居然还想着去报官”
林姨娘举着帕子按着眼角,又哭了起来“相爷还要妾身说多少遍,碧珠不是妾害死的,不是妾害死的她就算不是失足落水,那也是她自己寻死,跟妾没有半分干系。”
殷正业见她还要狡辩,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正要逼她认错,屋外殷庆又折身回来了。
殷庆肩头挂了两片菜叶子,脚底不知沾了什么,带进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偏他面色急慌,令人很是不安。
屋中人都转头看向他,等着他开口说带回来的消息。
“相爷!他们说他们不要银子,要报官去还说碧珠的命虽轻贱,但也要誓死为她讨要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口,殷庆都想笑。
在这富贵云集的京城之中,谁家奴婢不是性命如草芥一般,大姑娘从前待碧珠不薄,给她的衣食住行比外头一些富户家的姑娘还要好,是她自己叛主动了歪心思。
如今她倒是死得利索,家人来倒打一耙,尽给殷府找不痛快。
殷正业火冒三丈,又锤了下桌子,起身踱步走了几圈。
林姨娘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