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祉盯着殷府门前瞧了许久,是瞧着殷庆一趟趟地跑的,挺好解决的一件事,结果被弄成这般模样,如今谁也不好收场。
屋子里点了京城里世家最喜欢用的清淡竹香,常福嗅了一口,才觉着今儿给他带来的晦气散去了些。
“这戏越发让人看不明白了,殷府不像是缺钱的人家啊,先前谁都看得出来那对祖孙是为了讹钱,殷府却闹着要报官,莫名其妙又不报了,想拿银子摆平。”
常福跟在萧祉久了,有些事情比谁都看得明白,“奴才觉着,那个婢女的死必定不简单,现在这不是闹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萧祉收回视线,走回桌边坐下,重新倒了一杯清茶,放在鼻尖轻嗅,溢出的茶香醇厚清泠,他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凉意“没什么不简单的,殷府会造成如今的局面,是因为能做主的人都不在,一个眼皮浅显的姨娘能成什么大器。”
说来也是好笑,满京城谁家会有这样的规矩,正室不在,就叫一个妾室姨娘出来抛头露面?
这不是令人笑掉大牙么。
难怪父皇从前时常挂在嘴边,说殷相有些小家子气,总有一天会栽在后宅里头那个姨娘手中。
如今一个婢女的死,尚且能看出殷相为人糊涂,往后如何能继续坐稳一朝之相的位置。
常福一肚子疑惑,折身回来蹲在桌前,突然问了一句“那那您觉着此事有没有可能跟殷大姑娘有关系啊。”
萧祉低头看着他,端起瓷杯喝了口茶“跟青筠会有什么关系。”
常福回道“平日里殷大姑娘的身子可是好得很,怎么突然间就病了,还病得这样巧”
他晓得殷青筠在自家三皇子心里位置非同寻常,提起她时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斟酌说辞,免得哪句说得不对了,反倒着了三皇子的恼。
“府中管家糊涂,殷大姑娘总不会也这样蒙头蒙脑吧,到底今儿的事关乎殷府的颜面,哪能这样马虎”
说白了,就是不该让一个姨娘出来住持大局。
这无论拿到谁家去说,都是这个理儿,也就殷府一家把个姨娘捧得比正头夫人还要金贵。
听常福这样说,萧祉心情甚好地点了点头,并且称赞了一句分析得有道理。
常福狗腿地凑近前去,卖了个乖笑道“三皇子您开心就好,您开心了,奴才心里也跟着开心。”
萧祉喝着茶,侧头皱了下眉。
常福深知自己这又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了,旋即退开了去,一时间后悔不迭,余光却看见长街上行驶来了一辆马车,停在了殷府门口。
这马车今早在明德门前时常福还见过一眼,此时愣着想了许久,才想起了来这是殷府主母陈氏的马车。
凝罗由玉嬷嬷扶着下了马车,转头看了眼门口闹事的百姓和趴在门上一动不动衣衫褴褛的祖孙俩,抬了抬洁白的下巴,让玉嬷嬷去把人叫开,“殷府什么时候沦落到叫花子也敢来叫门的地步了。”
玉嬷嬷闻声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转身走了过去。
原先还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立即有序地分散了个口子,让玉嬷嬷和凝罗走到了殷府侧门边上。
凝罗垂眸看着那胡茬满脸的中年男子,一丝嫌恶从眼底划过。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就殷府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才会招惹上这样的脏东西。
玉嬷嬷和凝罗对视了个眼神,才转身对着趴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男子踢了一脚。
男子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念着做戏要做全,现在好不容易让百姓相信殷府草菅人命,最好再让仗势欺人这一条坐实了才是。
刚才府里那个管家又来了,说给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快些离去。
他妹妹生前偷出去的珍玩首饰,哪件不值个十几两银子,如今一百两银子就想摆平他们,真当打发叫花子呢。
玉嬷嬷见人不动,心中生疑又连踢了好几脚,人没踢醒,反倒是下头看戏的百姓觉得看不下去了。
“你们殷府真是不要脸,害死了人家妹妹,如今还如此仗势欺人,要是把人家孙子打死了,叫一个孤寡老人怎么活?”
“是啊是啊,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
玉嬷嬷深深看了那地上的男子背影一眼,扭头又看向看热闹的百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踢他两脚就踢死了?好歹是个八尺男儿,真有这么不经踢吗?”
那人指着玉嬷嬷指画了几句,玉嬷嬷心里不耐烦,走过去就一脚踢在那人腿弯处,迫使他跪在了面前。
“你你们殷府无故打人”
玉嬷嬷笑道“无故?你再说一句我听听,看看是不是无故?”
那人疼得哭爹喊娘,但就是腿弯疼得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地上。
人群里顷刻间开始揣测凝罗的身份。
就殷府派一个姨娘出来丢人现眼的人家,连殷相先前都被砸了菜叶子灰溜溜地躲进府了,殷家还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有人猜测是陈氏。
陈氏是陛下已经亡故的原配皇后的亲妹妹,算起来也算皇亲国戚,可不是之前那个无足轻重的姨娘。
姨娘可以随意辱骂,可皇后娘娘妹妹谁敢动嘴,那可不是活腻了嘛。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总算晓得刚才玉嬷嬷一个奴才也敢比殷相更猖狂的缘由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皇帝痴情,对陈氏多有照拂,而殷相不过是顺带的鸡犬一般,同陈氏一并升了天。
地上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