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随同凝罗一块儿去了大佛寺,在山门处下了马车。
周遭香客遍地,不乏一些世家命妇,有些人认得凝罗那张脸,隔得老远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没等一会儿,关氏也到了,一眼就瞧见了这边的殷青筠和凝罗。
她中途被几个熟悉的夫人们拦住,热情地寒暄了一阵之后,才笑着朝殷青筠她们走来,“今儿府中有事耽搁了小会儿,你倒是带着青筠早来了,等久了吧。”
殷青筠给关氏行了盈盈一礼。
关氏对着殷青筠夸赞了一番,才走近凝罗挽了手两人一副姐妹好的样子。
若非殷青筠知道凝罗是假扮的陈氏,此时也要和关氏一起被骗过去了。
“不久不久,我们也是刚到。”凝罗挽着关氏的手,一口一个老姐姐,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她们二人倒是一见面就叙起旧来,完全忘了身后的殷青筠,殷青筠也不恼,转头让青岚去将马车里的包袱拿出来。
关氏贴身伺候的厉嬷嬷望了过来,有些惊诧地问道“殷大姑娘这是?”
玉嬷嬷看了眼殷青筠,替她回了“我家大姑娘近日心情不太好,便跟随夫人来大佛寺散散心,顺便住上两日。”
厉嬷嬷觉得有些奇怪。
殷相夫人时常来大佛寺小住,但是这殷大姑娘倒是头一回。
不过这毕竟是殷家自己的事,她身为永昌伯府的下人,并不该多管多问。
一行人沿着山路到了山顶的寺庙中,抬头便能看见掩在殿宇后的半截大佛金身。
关氏和凝罗率先穿过了外院进了佛殿,两人点上香,跪在蒲团上对着面前慈悲肃穆的佛祖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到了香炉里。
殷青筠不信佛,便只站在一旁瞧着。
佛殿中来往的香客皆是面容虔诚,看得她连连摇头,也不知是自己没看透尘世,还是她们糊涂。
佛殿中的檀香味道极重,殷青筠抬起扇子微微遮住口鼻,忽然听到关氏一声惊呼,还骂了句“这是唬我的吧!”
她循声望去,看见关氏一手捏着一只竹签,一手还握着签筒,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愤怒。
厉嬷嬷连忙凑上去给关氏拍背顺气。
殷青筠也走近前去,瞧见了关氏手里头的竹签上写着下下签。
关氏阖家美满,定是为张衍求的签,这一回竟然抽中了支下下签,只怕现在气得心肝儿都疼了。
殷青筠以为跟她相处融洽的凝罗会安慰她几句,不料凝罗手中正握着一只竹签,也是一支下下签。
凝罗叹了口气,扶着关氏起身,去到佛殿旁边的一张木桌前,那有个专门解签的秃头老和尚,见她们来解签,便让她们把竹签交给他。
“你们二人心中所求之事虽都是下下签……”
“一人不可升腾、不可高越,过之月满则亏,但有柳暗花明一意。得忍且忍,得耐且耐,须待时至,功名还在。”
“一人守江护河、劳心有补,但所托也许非人,乃至功亏一篑。千般谋划,万般算计,勿动念想,全身而退。”
老和尚解答完了,将竹签各自还给了关氏和凝罗。
殷青筠在一旁听完了老和尚的神神叨叨,紧抿唇角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圆润泛着微光的指甲盖。
心道张衍可不是所托非人嘛。
他有许多志向,多年谋划只为鱼跃龙门,却为了方婉儿困苦了一生。
厉嬷嬷见关氏仍满面担忧,笑着劝道“夫人这下可安心了,大师说了,这虽是下下签,可也并不是没有解法,得忍且忍,得耐且耐,须待时至,功名还在。只要世子往后肯好生听话,不去外头闯祸,夫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关氏便高兴地笑了笑。
殷青筠右眼皮子突然跳了下,转头看着凝罗“母亲你这是为谁求的签?”
柳暗花明的签竟然是关氏的?
那凝罗手上的签才是所托非人?
凝罗迎着她关切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便求的,不是为谁求的。”
殷青筠眉微微皱了皱,姨母这敷衍得有些严重啊。
刚才那老和尚说的签意她是听着的,所托非人,功亏一篑……莫不是为陈氏求的?
所以凝罗才支支吾吾不便言明。
殷青筠想着想着,觉着就是如此。
凝罗转身出了佛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着,把玉嬷嬷和殷青筠几个吓得不清。
玉嬷嬷连忙上去搀扶住,“夫人小心些,在佛祖面前可见不得血光,不吉利。”
殷青筠不是没有看出来凝罗脸色不太好,可是凝罗不愿跟她说,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只能关心地扶着她先去后山的禅房先歇会儿。
关氏也捧着手里的签若有所思,跟凝罗一起去了后山歇息,玉嬷嬷便带着殷青筠去找打理禅房的沙弥,给她要了一间僻静的禅房。
凝罗和关氏临走时给大佛寺捐了许多香火钱,小沙弥对殷青筠就更客气了。
殷青筠坐在狭窄但凉快的禅房中,那沙弥吩咐了一些事宜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开,她叫住了他“大佛寺是皇寺,里头住着清修的大公主。”
小沙弥面上的笑意迅速散去,升起了几分提防“施主是加持我寺香火的贵人,本该笃厚恭谨,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听得好。”
他很好心的提醒殷青筠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即便天下人都晓得大公主住在大佛寺中,但这就是谈及色变的大事。
殷青筠端端坐在样式老旧的床头,闻言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