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又歇息了几日,褪去了手掌上的纱布,用药贴盖着伤口,只要不摊开手,旁人并看不到她有伤,倒也免了见关氏时被人瞧见。
青岚一手撑开画着嫣红海棠的油伞,扫了眼外头的阳光,还是有些担心“姑娘这手好不容易快好利索了,何必去跟着一众人冒着日头流汗,平白受罪。”
殷青筠对着铜镜抹去了些胭脂,把头上显眼的鹅黄珠花扯了下来,换了一根青白玉簪,才去床头把凝罗交给她的信封塞进袖子里,拿着扇子出了门去。
青岚见她换了副打扮,不由十分纳闷“姑娘戴鹅黄色正好衬得肤色娇美,何必换得那么素净。”
“我的好青岚,你上回又不是没听见母亲说,永昌伯夫人是带人去选儿媳妇的,我是个有婚约在身的,去凑个数便足够了,哪能抢了别人的风头。”
关氏请她,无非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
她只需要低调再低调,见到了崔承誉之后把东西给他,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这样凝罗和殷正业两头,她都好交代。
说来,她还是得多谢张衍,要不是张衍至今未娶,她还没这个好机会去寻崔承誉。
殷庆晓得殷青筠是出发去郊外参加关氏和张衍的局子,早早就安排好了马车等在门口,见殷青筠和青岚准备好出发了,还上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殷青筠目光掠过殷庆,自顾迈出侧门下了台阶,青岚停下脚步来,对殷庆抱歉地笑了笑“管家别放心上,姑娘心里就是憋着相爷的气,日子久了就好了。”
殷庆习惯了殷青筠的冷脸,倒也习惯了,只叮嘱青岚在外头好生照顾着殷青筠,也顺便看着她一点,毕竟今日永昌伯夫人邀请的名门姑娘不少,她难免会撞上几个不如意的,别吵起来就好了。
青岚点了点头,连忙去追上了。
眼见殷青筠的马车在殷府巷子里拐了个弯儿,绕进了繁华的街道中,殷庆突然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和疼惜来。
他是看着殷青筠长大的,对她的脾性也了解,自是晓得殷正业这些日子让她做的事情有些过分,可再过分,也是为了她往后的前途着想。
但他只是一个管家,哪里说得什么。
午时正。
殷青筠的马车停在郊外的一幢宅院前,青岚上前掀开了帘子,探进去半个头,甜甜地唤了声姑娘。
殷青筠举着帕子擦了擦闷出来的细汗,扶着青岚的手下了马车,迎面扑来一阵凉意,她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庄,浓茵翠绿,看着就叫人觉着心里爽快。
“永昌伯府果然有钱。”
殷青筠实在没想到啊,张余海不过是前两个月才升作了九门提督,以往只是一个三等伯爵,居然能在京郊圈地建了这样一处山庄。
说永昌伯府有钱吧,张余海却财不外露,只让关氏放开了花,京城里的首饰铺成衣铺就没有不知道,除了陆家算得上京城第一富,也就张家能排得上第二。
青岚也顺嘴接了句“永昌伯府其实说不上有钱,主要是永昌伯舍得给自家夫人花钱吧。”
哪里像相爷,把殷府的花销尽数交到林姨娘手中,清风苑半两月银没捞着,全靠皇帝每月按时送到的赏赐攒了小金库,过活了近二十年。
周遭也停下不少马车,许多相熟的姑娘们和公子哥已见面各自热络寒暄,却无人上前跟殷青筠打招呼。
京中每年官宴私宴数不胜数,各府姑娘公子皆有来往,大多交情不错,但独独对殷府一家不大热络。
不论是殷青筠的特殊身份,还是她孤僻寡淡的性子,他们都不大愿沾染。加之最近殷青筠的名声也传得不好听,没有谁愿意让自家女儿去跟殷青筠深交。
是以,陆静娴刚一抬眼看见殷青筠,便想走过去打招呼,却被堂姐拦了下来“好妹妹,你可别忘了咱们出门时大伯母交代过什么。”
陆静娴自然记得。
陆家跟殷家从前便势不两立,自从崔右相递了辞呈回家养老之家,两家更是闹得凶狠。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干系。
家中父亲是政敌,吵吵架也争吵,顾不及两家府中的姑娘啊。
陆静娴撇撇嘴,还是没把母亲的告诫放在心上。
邹芳喜也跟着陆静娴的堂姐一块儿拦她“今儿是永昌伯夫人的席面,你既拉了我来,就安生些,若是搅乱了夫人的席面,我也难堪。”
但凡家中有点消息的,都知道关氏这是独独针对她邹家的鸿门宴。
陆静娴拉着邹芳喜低声赔了几句罪,才安抚下邹芳喜噘得能吊上一块玉佩的嘴。
只是她再看去时,殷青筠带着身边的婢女却没了踪影。
殷青筠朝庄子里头走去,顺着回廊往里走,负责引客的仆人笑着迎上前,说关氏在后山汤泉旁的亭子里等大家。
殷青筠点了点头,跟着仆人一路到了后山。
远看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近看是葱郁的树木,夹杂着些微的鸟蹄脆响,迎着山风吹过耳畔,更是飒凉入骨,反倒有些冷了。
仆人解释道“后山那处汤泉冬暖夏凉,我家伯爷便是看重这一点,才买了这山头建了庄子,供夫人避暑游玩。只是这一回府中杂事诸多,席面并不是夫人亲手安排的,所以才忘了嘱咐诸位姑娘添件御寒衣物。”
殷青筠手里的扇子失去了作用,只能吊着穗子在左手指尖勾着把玩,漫不经心地笑“夫人邀请我们来此避暑,既是好意又是长辈心意,岂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