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狱,他们会穷尽一切杀了我。”
柏澍靠墙蜷腿坐着,看向远方,灯已经熄了,只有幽暗的月光透过高墙的小窗子照了进来,叶玮能看见他眼中的光。
从小到大,别人对叶玮的形容有很多,开朗,热情,努力,机灵,这些都不是什么贬义词。
如果没有克拉,自己现在可能生活得很好。或许在某家普通的公司,从事着普通的工作,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存着钱买房,或者给老爹治病。
叶玮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如果别人不招惹自己,自己也肯定不会存杀心。
克拉毁了自己的生活,杀了他是报应。而孟龙,间接害死了老爹,还让自己白白坐了一年多的牢,叶玮出狱之后第一个要干掉的人就是他。
但柏澍呢?他和刘歌锦两人无亲无故,只不过当了一年的班主任,就要为人家杀那么多人。
叶玮本来觉得自己没有底线,但比起柏澍,实在是太有底线了。但自己有底线只是源自自私,柏澍的无底线源自于他的博爱。
“你也觉得我错了?”
突然被问到,叶玮愣了一下,转而摇了摇头。
叶玮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之前在电视上看到柏澍,只觉得他是个杀人无数的犯罪天才,城市猎人,为这个世道扫清障碍,对错不予评说。
但如今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却发现他就和那些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就是这种普通,让叶玮感觉更加神圣。
就像一个人信佛,每天拜佛,直到有一天有机会和高僧同吃同行,即使高僧与普通人无二,也会让这个人注意到他的一言一行,并以此为标杆。
当神被拉入凡尘,才会更加被人信奉。
“我觉得到此为止,足够了。我杀他们,不是出于一个老师的身份,而且想救下千千万万像刘歌锦那样的人。”
柏澍叹了口气,抽回眼神看了看叶玮:“坏人是杀不完的,剩下的人足以得到警示,死者已矣,我不想歌锦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是啊,你还是先自保吧。”
叶玮低着头,有些没话找话:“很多时候,监狱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渗透进来想杀你的人,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了。”
“如果是那样,我也认了。”
柏澍若无其事的笑笑,伸手指了一下八叔的方向:“有个政客想用我,把他派过来,想安排我尽早出狱,还允诺保我一家平安。”
八叔一动不动的躺在铺上,叶玮知道他一定没睡着。这么小的房间,说什么在哪个角落都能听见,柏澍竟也不避讳。
“那挺好啊,又不用被困在这里,还能保证人生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叶玮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何乐而不为?”柏澍轻笑了一声,像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看了一眼叶玮:“你以为那个人,和我要杀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投资的方向不同罢了。”
“所谓保我一家平安,也是实打实的威胁,为那种人卖命,不值。”
“是吗?”叶玮苦笑:“有资格被人利用也挺好的,总好过当一颗棋子,被人弄得家破人亡,到头来发现什么都不是。”
“哦?”柏澍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然你也说说你的故事吧?”
……
叶玮不记得那晚跟柏澍两人聊了多久,只记得该睡觉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第二天工作时眼睛都睁不开,只靠着几个月来的流水作业和本能动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余下的一年时光过得飞快,每天做着一样无聊的工作。受柏澍影响,叶玮学会了看书,毕竟人活一世要不断进步,如果和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只会像之前那样被人欺骗。
出狱前不久的一天,趁八叔不在,柏澍和叶玮两人提前完工回到了房间。
“叶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想复仇吗?”
这话是柏澍说的,自那晚聊完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探讨过各自的过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想。”
叶玮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想好万全之策了吗?”
叶玮摇了摇头。
“我想了一个,只要不出大错,就不会有任何闪失。”柏澍神情很严肃,就像在研究千古数学难题一样认真:“作为交换,你也帮我一个忙。”
……
出狱那天,柏澍还在上工,叶玮连包都没有拎,还穿着来时的那身棉衣。二月的天已经回暖,棉衣穿着热,脱了冷,只能敞开扣子。
没有人接,叶玮也知道自己不配。记得上学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出狱,一家老小从早等到晚。到了自己,却是如此凄凉。
其实他也幻想过的,说不定了老娘会来,可是一年三个月的时间,一次探监也没有,都是奢望。
身无分文,只能腿着走回家,但回家后已经是人去楼空。房东在一年前就收回了房子,转手卖给了一个外地人。
叶玮不敢问房东,只能变着法的问这个新业主。新业主也说不清楚,只说听说这房不吉利,价格低才买的。
至于之前的租户,听房东提起过。家里一个念了职业学校的儿子,刚工作出事故成了植物人,父亲又患了重病,老两口卖了房子租住在这里。
熬了三年,儿子苏醒了,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后来不知道儿子着了什么魔,不管父亲死活,拿走家中仅有的积蓄跑了,一走半个月,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