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把受刑后的孙膑接回府内,分咐家人好生照理,自己抓紧时间查询陈轸私通秦国一事。凭借大将军名望,不出月余,已水落实出。
原来,上卿公叔赞为此官爵,借调查河西一事,将战败的公子卬罪责转嫁公孙衍,再与公子卬合谋暗中夺取相位,以便让他待魏王百年之后,继承大统。公子卬屠城卫国,公叔赞更是陷害大将军龙胆,使之戴罪退出王庭。眼见王庭已无敌对之势,单等顺理成章。却不料杀出个庞涓,文武皆能,功高爵厚,深得魏王信任。庞涓亦是忠于王庭,处处不与公子卬及陈珍合作,倒是与太子私交过密。这可恼怒了公子卬,与公叔赞商议如何打压庞涓。于是,公叔赞私访后上书魏王,俱说孙膑才能,想让他们来个一山不容二虎。没想到他们他们却更团结,屡建战功。公叔赞派人拉拢庞安,无意探得兵法之事,又知孙膑与齐地堂兄往来,便花钱雇人栽赃陷害,一举两得。
庞涓自知公子印和公叔赞把持王庭多年,满朝没有几人不是他属。为十拿九稳,他暗使属下兵吏哗变,以此要挟魏王下定决心。果然,王庭之上,哗变将军人等控诉公孙卬和公叔赞之行,并以哗变要挟。魏王惊慌失措,忙问庞涓。庞涓怒斥他们二人之罪,夸大军兵之乱。虽有满朝文武说情,魏王还是依庞涓之谏,将公子卬下入大狱,永不录用。公叔赞抄家问斩,诛灭三族!同党查办。
庞涓亲带武卒,冲进公叔府,满门诛杀,无一活口。搜出珠宝、珍奇十车,王服两套。庞涓心气难消,借机大开杀戒,将公子卬及死党一并处死。大梁城内,哭声不绝。
他上奏魏王,应为孙膑平冤招雪。可魏王却以没有证人为名留议待查此事,原来公叔赞早已杀人灭口。
庞涓明白了,魏王为了得到《孙子兵法》,定是默认陈轸所为。即可让孙膑为其所用,又用此制擎自己。
庞涓坐在地上,渐渐缓过神来。他擦去泪水,站将起来,慢慢走进屋内。
孙膑见他如此狼狈,笑着招呼。“师弟为何如此狼狈?哪象大将军模样,快快坐下!”
庞涓上前抓过竹卷,哈哈大笑!
孙宾不知因顾,疑惑视之。
庞涓两手用力,将书卷折成碎片。他止住惨笑,扑通跪倒在地,膝行至孙膑身旁,两手抱住孙膑那双没有膝股的双腿,嚎啕大哭。
孙膑明白了,师弟从不问自己是否真私通齐国一事,他定是怀疑。今日,他定知有人陷害了自己了。
他拂摸庞涓的脸颊,泪如雨下。
乌云满天,凉风飕飕,时近黄昏,哗啦啦下起大雨来。大雨接着又下了三天三夜,把山野里所有的积雪一股脑儿冲个干净,山峡里的小溪,一下子如同血管爆裂,浑浑浊浊地扩散开来,弥漫开来,且又神经失常地怒吼着、咆哮着。
云梦山的鬼谷子,此时心里就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他知道孙膑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他似乎觉得自已的膝盖也被挖出,脸上被黥上黑字。他亦知道庞涓也忍受着更大的痛苦,他背负着世俗的骂名,没人相信庞涓的解释,只相信魏国上大夫所说的庞涓妒贤忌能,将自己同门师兄害成残废的故事。
鬼谷子站在龙心潭边,看着山上的雨水一浪逐着一浪冲入潭中,真想一跳了事,让急流的漩涡把他的一切痛苦、无奈冲到白河里去,也好获得永久的安宁与清静。
这是一张大网,公孙鞅、邹忌已拉断一截,庞涓和孙膑就要将它撞得千疮百孔。这是较量,是拼杀,自己不能因为伤痛而停止。
鬼谷子向洞里走去,看着同样伤心的珠儿,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珠儿!别难过,他们在成就大道,亦演出了自己辉惶。”
“先生为何不招回他们?”
鬼谷子摇摇头,惨笑一声。“权势处于风口浪尖,有道、无道皆形如大网。鱼死网破,古之如此。他们既已选择历史留芳,自要承受常人所不能!”他盘坐下来,一字一句。“这刚刚是个开始,鬼谷弟子若是几人便可起波碎网,比及苍生皆困于此,实大贤德!”
“怎么!先生还要让弟子下山?”珠儿明白鬼谷子之意,可还是不愿看到真的如此。
“庞安此来送信,虽非喜讯,可诸子早己心动。他们是搏击奇才,怎不想到局中一试!明知后浪必推前浪,可如茅蒙、徐福之人,世俗又有几人!”鬼谷子冲着珠儿点点头。“去吧!将庞安叫来,我送几字,也能让孙膑、庞涓宽慰一些!再叫苏秦、张仪,白起、乐毅。”
“先生,你…珠儿不舍他们!”
“鬼谷亦是不舍,可搅动波澜,已非一勇所能为。”
珠儿默默无语,转身走出洞内。
鬼谷子拿出锦囊,展开桌上,顺手操起一支碳木笔枝。他伏身下去,正要下笔,确一犹豫,停了下来。他僵硬在那里,思绪却在飞转。他,的笔终于重重落在锦绫之上,笔势如飞龙舞动,最后腾空而去。
珠儿领着庞安走了进来,庞安给鬼谷子施礼。
鬼谷子装好锦囊,看着庞安。“带上它,速速回去,交于庞涓!”
“兄长请先生赐言!”庞安再次施礼。
“大道之言无需再讲,个人荣辱鬼谷不提!去吧,锦囊之中,他看罢便知!”鬼谷子起身相送。
“家兄名声已被那斯恶传,还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