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城外,寂静无声。远处零星的几处秦营飘着黑色的旌旗,仿佛象狩猎者的皮帐,丝毫感觉不到秦、赵之间大战在即。
乐毅看着这一切,心里顿生一种恐惧。他回头望向刚刚走出的长平城池,五十万大军将它装扮得威武雄壮,可号角烈焰中,他总能感到一丝悲凉。而赵国的王庭里,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相反,赵王可能陶醉在自己改变天下的气魄里。
乐毅来赵国是他自己的想法,从张仪口中得知白起已暗来长平,便知秦国已将精锐调往赵国,一场血腥难以避免。他已从鬼谷先生的暗示和白起杀性的心理悟得自己应当制止这无为的杀戮,即有赵国的,也有白起的。
乐毅知道燕国再不会与赵国联盟了,本来往来亲密的两邦在漫长的列国联横、合纵游戏后,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宁愿冷眼看着他战火纷飞。其他残存的诸候一样,他们亦梦想着让赵国这个还有些力量的军卒把秦国消耗殆尽,也好在喘息中得以苟安。
再肥壮的羊也是吃草的,赵国是羊,孤羊。再瘦的狼也要吃肉,秦国是狼,群狼。乐毅脑海里就是这样的概念,他带着忧虑走进了赵国的王庭。
“大王!秦调白起及几十万大军,意在与赵一战而定天下。”乐毅毫不掩饰。“乐毅敢问大王,此战可知塾胜熟败?”
赵王没有回答,他知道赵军胜数不大,只想守住赵城不受攻打而巳。可他不能如此在王庭上说,他看看廉颇,这个刚刚被换回的大将军。
廉颇上前一步。“乐将军!廉颇固守赵城三载,秦军亦耐何不了。”
“廉大将军!彼是过去,赵倾举国之力对抗秦兵一部。而秦军却用大部战败楚、韩、魏,今羽翼已丰,再无分兵之忧。秦军暗聚赵境,倾国之力,而赵军已疲军三载,又无外援,此等之战,大将军应知结果!”乐毅尊敬廉颇,不仅是并肩伐齐,独强赵兵,守长平三载亦值人敬。
他转向赵王。“何况廉大将军已被取而代之!”
赵王有些不悦,他不恼乐毅评军,而忌讳谈及换将,这必然是自己之裁。“乐将军自燕而来,有何高见?”
“乐毅亦王庭拼弃之人,身在乡野,本无高见,但粗学兵法,略知一些,唯不忍看苍生做无为冤魂,才大王面前一谏。兵法说,明知不可战而战,其军之大忌。真经亦云,顺势则贤德自有,逆势则悲哀自来。”他面带真诚看着赵王。“白起斩杀楚俘八万,世人为之震撼,不耻提之,可秦王之许,必在一统!赵于大事所趋之时,呼军兵而逆势,晚矣!”
“危言耸听!”赵王怒道。“赵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况我赵括大将军亦熟读兵法,深黯谋略,必能挡住秦军于长平之外!”
“我王还是三思乐将军之言!”平原君上前一步。“乐将军所说并非战与不战,而只说几十万将士与百姓生灵,此亦是天下生灵,非我赵国独享才是!”
“哼!”赵王看向平原君。“你本王室后裔,竞也说出这荒唐话来,本王甚感羞惭!”他转向乐毅。“本王向素尊重鬼谷先生,实感其曾救赵军无数,姑且念你为鬼谷弟子,亦曾燕国忠良,不治你扰乱军心之罪。你若有天下苍生之念,还是去说服那残忍逆行的白起吧!”他转向一边。“送客!”
乐毅走出王庭,心如巨石压迫。他感叹自已,半生戎马,皆险境求生,亦没屈服。今日却当谏客,劝人息兵,当该被人耻笑。难怪苏秦、张仪列国扬名,其谏皆为战而利。而自己之谏皆为和而屈,百姓之利谁会思虑。看来白起之处,亦不会好有结果,难怪张仪托词不随啊!
乐毅驰马向前,渐渐远离长平,进入秦军营地。
一小队秦甲飞奔而来,长枪面对,拦住了去路。
“敢刺探秦营,定是赵国细作!拿下。”军兵喝道。
乐毅摆手止住。“我乃燕人乐毅,有事拜见白起大将军!”
将兵一愣,互相看看。最后,一兵士驱马向前,缷下乐毅长剑,拿出黑锦,蒙上他的双眼。
白起正在沙盘前发呆,闻报乐毅拜访,立刻出帐迎接。他亲手摘去乐毅脸上面罩,大笑着拉他走入中军大帐。
乐毅看着沙盘,赵国的山川河流、城池官道一目了然。“白师弟胸有成竹,怕是这沙盘快用不上了!”
“哈哈哈!”白起大笑起来。“不瞒师兄,手下正在赶制燕、齐两国沙盘,这赵国沙盘吗,秦军将领皆能默记在心。”他示意众人退下,盯着乐去。“师兄知我在此,定是见到快嘴张仪了!”
“那是当然,否则令公子也不会平安在师兄那里!”
“先生过虑!说什么难教自家子嗣,师弟孝顺,当听先生之言,那就有劳师兄费心!”
“师弟不必客气,常言道,单羊亦赶,群羊亦放!”他与白起坐在桌边,拿起了茶杯。“师弟准备何时进攻赵军啊?”
“师兄已不问列国,今日何出此言?”白起嘻笑着看看乐毅。“师兄不会告诉师弟,赵王请你出山与我对仗吧!”
“还真让师弟猜对!”乐毅笑道。“师兄来此正是告诉师弟,别再劳烦将士,修炼八方谢恩阵法。你我二人放羊四载,玩耍此阵有些无聊!”
白起脸色陡变,他惊慌地看着乐毅。“师兄真代赵括而来?”
乐毅独自品茶,胡意让白起着急。
“师兄定是骗我!”白起探身紧盯乐毅。
乐毅笑出了声。“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