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临春仍是一身火红貂裘,神色平静地立于众人当中,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等一切繁文缛节都进行完毕之后,他才从剑池中取出了那一柄被历代掌门人视作信物的擎天剑。
木临春持剑在手,高高举起,所有的长老都异口同声道:“恭喜少主!”
木临春尚未开口说话,一个身影火急火燎地从山下跑了上来。木临春认得那人,是木天华的亲传弟子,只见他他神色无比慌张地奔到众人身前,扑腾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师父……大师兄他……他,他被人给杀了……”
木天华自然知道徒弟口中的大师兄正是自己的儿子,他脸色巨变,惊问道:“谁干的?”
那弟子头也不敢抬,继续道:“是外院的高太虚,刚才拿着一把匕首闯进了青枫院,把看护大师兄的几位师弟都给砍伤了,最后,还割下了大师兄的脑袋……”
“啊!你们这些废物!”木天华目眦欲裂,一脚踢飞了那个前来报信的徒弟,后者登时撞向一块巨石,口喷鲜血,不知死活。
所有宗门长老闻听这个噩耗后,都脸色大变,愣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木临春看着狂暴的二叔,脸上古井无波,没起一丝波澜。
木天华早已使劲浑身解数,一步数丈往山下飞去,他此刻悔不当初,真应该一掌毙了那个孽种。
但不管他如何懊悔,如何气愤,都改变不了木青枫被杀的事实,而罪魁祸首的高太虚,却早已不知所踪。高太虚本是宗门弟子,趁所有的长老都到山顶剑池参加传剑大典,他杀人之后便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出了红莲剑宗,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的外院弟子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内院杀了人。
木天华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派出一波又一波弟子出山寻找高太虚无果之后,他自己竟亲自出了宗门,誓要为死去的儿子报仇雪恨。
但若让外人知道,堂堂红莲剑宗的首席大长老木天华,要杀私生子为嫡子报仇,也不知为作何感想。
却说红莲剑宗临春阁内,木临春正斜躺在院中的一张竹椅上晒着太阳,他看着苍穹之上的几朵浮云,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一个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木临春没有起身,似浑然不觉。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木天钧。
“这都是你安排的?”木天钧语气有些冰冷。
“安排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做。”木临春淡淡地回了一句。
木天钧看着这个已不再向以前那般瘦弱的儿子,原本酝酿好的一番措辞,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叹了口气,他说道:“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掌管一个门派,也不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的,你要做什么,我不过问,但一切都要站在宗门的立场考虑……”
“所以,你就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顾了吗?”木临春打断了父亲的话。
木天钧道:“我若真不管不顾,你觉得你能顺利抵达东玄州吗?”
木天钧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他知道,与儿子之间的隔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他也不想再多说。
其实,木天钧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踏入天道境,之所以一直隐瞒,也是在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在这之前,他之所以容忍木天华在背后搞的一些小动作,也都是为了剑宗的安稳大局考虑。
木林森为孙子的身体而早早离去,将一副沉重的担子扔给了木天钧,多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失去了父亲庇护,红莲剑宗在江湖中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作为一派之主,倘若他再和木天华再兄弟不和,那无疑会让宗门雪上加霜。
木天钧也想过,如果木临春不能顺利到达这一步,那让木青枫来做继承人也是可以的,至少仍然是他们木家的人,在掌管这一派。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做起事来,竟如此狠辣,这让他十分生气。
木临春大概能猜到父亲的想法,许久之后,他呢喃自语道:“倘若你要是知道了我娘是怎么死的,你还会觉得我做得不对吗?算啦,你是大英雄,这些腌臜的家事,还是我来处理吧……”
木临春抬起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挡住了那抹照在他脸上的阳光。正在这时,一个白发少女精神抖擞地跨过院门,来到木临春的身前,脆生生道:“少爷,马匹备好了。”
木临春看着因自己扬眉吐气而跟着容光焕发的月瑶,说道:“去了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