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只得一身僧袍,加之傍晚一过,夕阳西下,又是睡在地上,不禁凉意袭身,再难入眠。
“咕噜噜…”小和尚抚了抚肚皮,那本就瘦小的身子,已经快要前胸贴后背了。其揉揉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小脸上的杂尘和泪水已经使得其面容花了起来。
“饿了,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自己言罢便推开房门,如今夜色渐浓,黄昏已至,南禅寺内宁静非常,
“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
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自古世人有此慨叹,绝不是空穴来风。
除去苦行僧不算,寺庙僧侣天睡我睡,天醒我醒的作息风吹不摇,雨打不动,如今戌时之半,用罢晚饭的他们都回各自房中睡觉去了,今日南禅寺住持普善圆寂,各路教友前来吊唁,又因而引来善男信女无数,一天忙碌下来,和尚们早早就寝,就更无人理会受罚的小和尚了。
小和尚蹑手蹑脚来到厨房,轻轻推开屋门,在厨房里寻觅着食物。即便不久前心中还有万千苦水,但孩子毕竟就是孩子,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哭过,也就忘了。
寺庙里清茶淡饭,小和尚一番寻找,得了两块窝头,咬一口硬邦邦,嚼在嘴里如同沙屑,赶忙打开一旁的大锅盖,看到里面还有一点粥,说是粥,其实不过只剩米汤罢了,米粒想来早已被人分完。
小和尚在一旁拿起一个瓷碗盛满米汤,蹲在地上用窝头沾着吃,不消一会儿便吃完了。“今天的米汤真好喝,好甜啊,”小和尚把余下的窝头塞进怀里,自言道,“嘿嘿,这样下顿就不用挨饿了!”
寺庙非是盈利之地,终年仰仗着朝廷供给,和民间百姓的香火钱维持生计,可是如今兵荒马乱,朝廷也已衰亡,百姓连温饱都是问题,又哪来的钱募捐呢?所以近些年来南禅寺上的僧侣们不得已只得白天到山下化缘,傍晚才归,勉强维持生计,可是近来住持圆寂,寺庙内事务繁杂,和尚们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
而小和尚就更不用说了,寺庙里唯一疼他的人也去世了,本就年幼遭人欺负的他时常连饭都抢不到,今天得了个窝头,便像得块宝贝一般。
小和尚正欲离开厨房,余光所扫,瞄到了垃圾桶里的一件…
“咦,这…这不是菜包子吗?”原来垃圾桶里有一块不知谁掉的半个菜包子,小和尚蹲在那里怔怔出神,“今天有菜包子吃吗?是…是谁扔的,太浪费了。”
‘显通寺’监寺一众今日造访,僧侣们怎也不能以窝头相待,便煮了一大锅红薯米粥,把庙里存的细粮都拿了出来,用后院种的韭菜包的包子,大葱拌豆腐招待客人,可是白面不够,本寺的和尚轮不到便只能食窝头了。
小和尚伸出小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拾起了那半块菜包子,摆在眼前连咽口水,“是…是白面!记得以前我还吃过一次呢,多久了呢?记不得了…”
小和尚跑到一边拿水冲了冲,而后扯下一块面塞到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嗯!好软啊,不用喝米汤,直接吃就行呢!”小和尚再不犹豫,三口两口就把这半块菜包子咽下了肚,嘴里还连连回味道,“真香,如果刚出锅热乎乎的话,应该更香吧,呀!对了,应该给爷爷留一点…”
想到这,小和尚不禁黯然神伤,“爷爷,你上哪去了…”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趁着夜里无人走进灵堂,看着屋内中央桌上的灵牌,其上刻有‘南禅寺方丈,普善’的字样,小和尚抽了抽鼻子,上前两步跪了下来,用力三叩首,额头通红,而后缓缓起身,抽泣道,“爷…爷爷,你说你要去西方极乐世界了,到了没有啊?那边好玩吗?既然是极乐世界,一定没有大牛那种欺负人的坏蛋吧?是不是每顿都有菜包子吃呢?不用三天两天就面壁吧?爷爷,你…你带我去好不好?”。
小和尚瞪着大眼睛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丝毫没有发现角落里那个不禁连连叹气摇首的身影,可能是听不得这样的话了,这个身影的主人捋着自己垂至胸前的胡须,缓缓退离。
小和尚说了良久良久,没人回应,终是拭去面上泪水,转首要走,可是才走两步,小和尚回头看看灵位,踌躇了一下把怀里的窝头拿了出来,上前两步将其与桌上的供果糕点摆在一起,这才缓缓离去。
冬去春来,百花争艳,南禅寺依山傍水,出了庙宇晚风袭来,只觉阵阵幽香。
小和尚于河边盘腿而坐,止住了哭声,颤抖的身躯微微平稳下来,双手合十闭眼口中默默念道,“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小和尚一遍遍诵经,良久过后,缓缓张眼,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好了许多,瞳孔里的消极情绪也去了大半,借着月光探首河边观瞧自己,“呀!脸怎么这么脏了?”小和尚双手盛水在脸上搓了两把,霎时间神清气爽,人也精神起来,对着河中倒影哈哈笑道,“哈哈,爷爷教我的这两句经从记事起就在背,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两句话到底在讲什么,不过每次打坐诵这两句经,心情都能好许多呢…咦?”
小和尚再看河中倒影,已不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