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察秋毫,公正廉明,向林谢过了...”许向林低首言谢,陈统叹了一口气大咧咧地进了侧堂,许向林和王氏母女随同衙役赶去牢房。冯子英孤零零地缩在墙角,满目忧郁悲恐,每一瞬都是煎熬,她心里清楚今日县令大人提审,怕是凶多吉少,难逃罪责,她静静地盯着牢门,似在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果然,冯子英听到了衙役的脚步声,正冲着牢房走来,她心头一酥,瞬时满目噙泪,缓缓站起身迎到门前去,侧眼痴痴盯着过道,不禁泪落沾襟。衙役懒懒地卸去枷锁脚链,不耐烦地说道:“县令大人赦你无罪释放,走走走。”冯子英愣了神,擦掉眼泪欲问缘由,许向林和王氏母女追了过来。
“子英...”许向林眉开眼笑,近前挑去冯子英发丝间的蒲草断叶,提袖擦去泪痕,言:“这几日我没来看你,不会埋怨我吧?”冯子英梨涡浅笑,言:“怎么会怨你...”语淡却深情,随后依偎胸前,许向林抱紧她,长舒一口气。两个衙役看着俩人卿卿我我,一脸厌烦,催促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回家亲热去,这是大牢,本大爷公事繁忙,没工夫陪你们磨蹭,走走走...”几人匆匆离开县牢。
青莲看到冯子英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自打母亲告诉她那晚的事后,她心里暗暗期待能与冯子英见一面,今日得见,眼前的这位女子样貌耽美,漾漾纯澈的眼眉,浅浅恬淡的梨涡,言辞轻柔深情,一股深深的亲切感便涌上心头,青莲愧疚于心,言:“冯娘子,都怪青莲任性胡闹,与家母赌气之下误食毒草,以致中毒昏迷,娘子心善仁厚,倾力搭救,家母情急之下错怪于你,让娘子受到牵连,冤蒙牢狱之灾,小女子和母亲给你赔罪了...”
说罢便和母亲王氏就要跪地谢罪,冯子英赶忙扶起,言:“妹说的哪里话,大娘看你一夜还未苏醒,情急所迫难免会乱了心神,我又怎会记恨,倒是我病急乱投方,差点害了你,如今看到妹安然无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青莲起身眉开眼笑,言:“娘子不计前嫌,胸怀如此宽厚,若不嫌弃,小女子情愿服侍娘子,以报大恩。”冯子英急急推脱不允,二人争执之下,许向林笑言:“子英,我看你二人有说有笑,一见如故,干脆做个姐妹如何?”青莲生怕冯子英再次推辞,忙言:“公子所言正是小女子心中所想,娘子就不要再推脱哩。”冯子英笑言赞同,两人约定从今往后便以姐妹相称。
梁庸和若兰三九早早在府门前等候,看到许向林搀着冯子英缓缓走来,几人赶忙上前接应,若兰鼻子一酸竟哭了起来。进了府,恰巧碰见将去正堂的许昭,冯子英面容平静,敬言恭礼,许昭还如往常那样,冷着脸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许向林,又瞥了一眼冯子英,转身进了正堂,阿刁跟在身后,回头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冯子英并不知道青莲之事正是许昭的诡计,许向林再三吩咐三九和若兰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万万不可说漏嘴。
晚些时分,冯子英独坐床头,愣神发呆,梁庸敲门而入,她起身迎上去,言:“梁公?这么晚了,阿翁找我有何要事?”梁庸捋着胡须,盯着她的左腿看了一眼,言:“望娘子恕老朽无礼冒昧,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冯子英略显疑惑,笑言:“阿翁但说无妨...”梁庸眉头一皱,正了正脸色,关切地问道:“敢问娘子的腿疾因何得来?”冯子英闻言侧过脸,眼含悲伤失落,过了好大一会才低头苦言:“既然阿翁问起,小女子便直言相告...”
但说伤心事,言已尽,情却未消,冯子英侧身啜泣不止。梁庸长叹一声:“娘子真是苦命的人儿...不过,都言祸福相依,冥冥注定,娘子虽惨遭横祸,却遇到许公子这等才德兼备的好男儿,也算是老天有眼吧...”冯子英却是不哭了,起眉望向窗外,脑海中浮现第一次遇见许向林的场景,恰如满江忧悲去,独见一流花。随后梁庸细问病疾,冯子英一五一十地坦言告知于他。
梁庸思忖片刻,道:“据娘子所言,棍击腘窝,极是筋肉损伤所致,而非骨折致瘸,依此判断,此疾或可根治。老朽日前前往会稽丰安去寻挚友段公,酒欢之下谈及此病,段公与我细细相教,写下根治方子,按此方用药,即可活络生筋,三月之内定可完全恢复。”冯子英眼睛一亮,近身问道:“当真可医?”梁庸笑言:“天下之疾,除了身死,有何不可医得?”冯子英盈盈一笑,顿时喜上眉梢。
次日,天色还未大亮,梁庸没有打声招呼便悄然离开了许府,昨夜他与冯子英交谈后留下方子,又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像是对亲生女儿一般关爱,只可惜他一生自在惯了,居无定所,膝下又无儿无女,要不然早就认冯子英做了女儿。
冯子英逃过一劫,许向林如释重负,心里的苦愁烟消云散,他将前几日从石桥巷子买回来的花摆满窗台桌角,鲜亮夺目,清香四溢,书房一下子像变了个样充满生机。他端坐桌前,翻开不知诵读过多少遍的诗文典籍,认真品读,那夜与许昭的一番交谈,虽说最后闹得很不愉快,但许昭的一些话却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
“向林。”冯子英推门而入,许向林赶忙上前搀扶她,言:“子英,你身子虚寒,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冯子英闻到了沁鼻花香,她环望四下,走到窗前凑鼻闻香,回头不禁笑言:“都说你是个书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