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离开下间后,向林又自酌自饮,自从上回开了酒戒,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一会浑身散发着浓沉的酒气,坛子里的酒都被喝尽了。向林扔下酒盏意犹未尽,起身欲摸到床头,走了两步却软在地上,索性摊开胳膊伸展腿沉沉睡去。
把守学宫的侍卫尽皆喝得昏三倒四,下间也无人看守,房门敞着,银白的月色洒落一地,映着向林沧桑迷茫的脸,可他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年纪。
烂醉的向林躺在地上如同一具死尸纹丝不动,正在这时,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两个蒙面人悄悄摸进房内,见他酒醉神迷,关了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随后夺门而逃,向林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被蚊虫叮咬挠痒痒一般,翻了个身又痴痴睡去。
次日晌午,两个侍卫踹门而入,将向林从地上拽起,反手捆绑起来,向林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觉得脸疼臂痛,还未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侍卫押到学宫山门。郑荀和一干差官跨于马上,威风堂堂,王崇和陈统立在侧边拜礼恭送。
“大人,许向林押到!”侍卫禀告。
“真是耽误工夫,带走!”郑荀气哼哼地埋怨。
“且慢大人!”郑荀欲走,陈统慌慌拦道,“下官斗胆,这许向林能..能否交由下官处置?...”昨天夜里,王崇和陈统苦思解救对策,向林若是被押到太守杨继那里,必死无疑,再者陈统与太守杨继去年因婉儿的婚事结下了怨仇,向林若是落到他的手上,再想搭救恐怕难如登天。
“陈大人想如何处置?”郑荀犹豫道。
“大人,许向林乃本县人氏,他既犯下滔天大罪,理当由下官全权审理,怎敢劳烦您和太守大人...”陈统道。
“陈大人言之有理,大人公务繁忙,怎可让此等蝼蚁鼠辈搅了脑根,惹得心烦气燥呐...”王崇道。
“昨日下官已将这个奸佞毒子惩治一番,料他也不敢再生邪念,待明日回到府衙,即刻升堂问罪,奏禀大人知晓。”陈统恨恨说道。
郑荀手一挥,侍卫将向林押到马前,向林鼻青脸肿,嘴角干红的血迹还未擦去。郑荀细细看了看向林,又多疑地看了看陈统王崇,忽地冷冷一笑:“甚好,该打!...这个奸人就交给陈大人处置吧!”
“如此一来,大人也不必再绕弯路去往郡城,下山沿着官道便可直行州里,省去不少麻烦呐...”王崇笑道,郑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扬鞭辞去。
.......
郑荀一干人走了,郑世杰却找了个借口暂留几日,他发誓要把秋婴带走,还誓要娶她。
“你必须跟我走!”
医堂内,郑世杰和秋婴吵嚷起来。起初郑世杰和颜悦色,好言相语,三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态度,今日却一反常态,然而秋婴心里千万个不情愿,她不喜欢他。
“郑公子,我不会跟你走的,学宫不能没有我。”秋婴侧过身冷冷说道,郑世杰去拉她的手,也被她挣开了。郑世杰似乎有些躁怒:“这世上就没有我郑世杰得不到的女人!”秋婴最见不得他高傲霸道的样子,一脸嫌弃地跑出医堂。
求学三载几春秋,木石有情花留忆,郑世杰眷恋东阳学宫这个‘世外天堂’,在这里他高人一等,高高在上,是众家学生仰慕追随的官家长公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醉在其中。然而,他不过是想逃避自己的内心,遮掩心隅深处的脆弱,尘封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至于秋婴,郑世杰曾经有那么一刻真诚的心动,然而这一瞬间的感觉立马被内心的冷漠无情击溃,他的内心告诉他,一切的情与爱会像剧毒般摧毁他心中筑起的‘铜墙铁壁’。
郑世杰妄想着让秋婴走进他半掩的心门,感受那透出的一缕阳光,然而秋婴窥见了他心门里的黑暗阴冷,又怎是这一缕光线所能掩盖的,面对秋婴的再三拒绝,郑世杰又一把关上了心门,他狠狠盯着秋婴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
昨天夜里,陈修差侍卫将向林打得满身是伤,骗过郑荀多疑的眼睛,这才留得一命。郑荀疑心陈统包庇向林,看见向林的伤痕后才放心交给他处置。
“夫长,倘若日后见到愚弟向杰,烦请告知学生...”向林求道,他还心存幻想子英会回来找他。“你很爱她...”王崇淡淡说道,向林心头一愣说不出话来。
王崇盯着他的眼睛又言:“如果她已经死了呢?”向林低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论如何,学生定要找到她...”王崇早就对子英的身份起了疑心,子英受伤后便将秋婴唤来细细盘问,秋婴是个诚实的女子,她不想瞒着伯父,遂告知实情。
......
晚些时分,秋婴愁着眉头来寻王崇,将郑世杰胁迫她的事告诉他,王崇大吃一惊,本来终于盼到郑世杰将离学宫的这一天,谁料临走时却又闹出这种事来,着实让人气愤不已。
“秋婴,你姑且先应下他...”王崇窃窃私语,秋婴忽地满目盈泪,啜泣难止,王崇长叹一声,摆摆手让她退去。
郑世杰盘算着怎么才能将秋婴带走,实在不行就让子相强行将她绑上马,郑荀一走没人敢拦着他。
“拜见公子...”秋婴僵着身子进了屋,泪眼盈盈。“秋婴?”郑世杰惊讶不已,愣了片刻迎到身前,欲抓她的手,秋婴顺势躲开几步远。郑世杰转而呵呵冷笑:“娘子所为何来?”眼神里透着丝丝狠意。
“小女子愿意追随公子...”秋婴沉默许久开口说道。郑世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