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婴忧虑重重,几天来饭食无味,长夜难寐。子英生死未卜,杳无音讯,若兰自打子英失踪后便没有笑过,哪里有心情陪着秋婴,向林只得多番劝导秋婴,又寄书信于学宫。几日后,王崇回书信一封,言郑世杰寻她未果,已离学宫,己身无碍无须担忧,秋婴方才安下心笑逐颜开。
秋婴出堂欲会向林,却闻阵阵琴声,断续悠悠,初来似春雨柔柔桃花绽,转来如秋风萧萧落叶纷,让人欢喜,却又让人悲愁,心绪也被这mí_hún般的琴声左右摆布。下人顿足听几许,转头忧叹信步去,秋婴问之何人,下人叹着气:“这方圆百里,也只有我家公子能奏出这般琴曲来。”秋婴思忖片刻寻后院而去。
向林孤坐亭台,一盏酒一梦棽,望着满园牡丹月季,罗兰鸢尾,不禁感伤悲愁,这些花草都是他和子英亲手栽种,约定花开的季节再来赏玩,如今花已开,人却不在,只落个花前独一人,相语又无心。
秋婴躲在亭落静静听着,曲尽音散时,向林把盏又饮,一盏又一盏,起身的工夫便觉头疼欲裂,秋婴赶忙上前扶住他,“公子,你又何苦折磨自己...”说着欲用袖口擦他的嘴角,向林推开她的手臂晃到亭柱,“子英,你到底在哪里...难道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在哪里...”
“公子,冯娘子她..她已经去了...你..”秋婴本不想如此说话,但见向林痴情难断,怕他愈陷愈深,便狠下心劝道,然向林不等她说完便大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子英她答应!..”向林的脑中似窜过一道闪电,话未尽便昏了过去。
秋婴一怔,随即喊来下人将他抬回房里,三九哭丧着脸苦诉一番,秋婴才知向林早有头疾之症,懊悔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刺激他。秋婴的医术虽比不得神医梁庸,但亦是高明,半日的工夫向林便苏醒。
秋婴低首赔不是,向林却言:“小生早患顽疾,悲愤绞心,怪不得娘子...”秋婴欲言,向林又道:“小生还有一事相求娘子...”秋婴问其何事,向林从怀中掏出他送给子英的木人,“如今家母双眼失明,行动多有不便,又连日来叨念子英,前次谎告虽成,然日后必生疑虑,在下恳求娘子...”
秋婴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公子大恩收留小女子,与家母团聚之前暂且假做冯娘子,以伴令堂左右,公子宽心便是...”向林拜谢嘱托,秋婴仔细聆听,随后又把向林手中的木人拿了去。
刘氏天天念叨子英,若兰愈加没了搪塞之词,这样下去怕是要露馅了,好在秋婴及时赶来,假做子英,一言一行倒颇有几分相似,刘氏疼爱地摸了摸她的手臂脸颊,“子英呐,你怎么变瘦了...是不是相儿又欺负你了...”秋婴拉下她的手忙言:“伯娘言重了,向林对秋..对子英很是照顾呢...”差点说漏了嘴。
秋婴给若兰使了个眼色,若兰机灵,赶忙接过话头:“夫人,公子对阿姐好着呢,阿姐说东,公子哪敢往西,我看是阿姐欺负公子哩!”刘氏笑道:“相儿老实纯善,想想确是这么个理!”若兰僵笑的脸随即又冷下来,把秋婴当作子英,她的心里很是不得劲。
刘氏又感觉子英说话的声音与之前略有不同,秋婴只言她记错了,刘氏便没有多问。就这样,秋婴暂时假扮子英,时常陪伴在刘氏左右,聊聊天拜拜佛,刘氏确未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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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司徒府领圣上御诏,人马差拨各个州郡,依照钦定品级诏告封官。差使下马入府,操着一口太监声宣读诏书:“...东阳郡乌伤人氏许向林,出身官家,才德超群,今封太学博士,供职国子监,十五日内进都赴任....”向林闻之一怔,木然叩拜接旨。
司徒府纳下的品第册子及大考卷纸部分呈交朝宫,梁武帝萧衍非常重视今年的官试,决定亲自品评,司徒谢深便将挑选出来的部分卷纸呈交。往年都是司徒府自定品第官职,连朝政都懒得理的萧衍根本不会过问,今年却一反常态。
真是过河遇上摆渡的---巧极了,萧衍看到向林的策问答卷惊叹不已,拍手叫绝,却见册子上只定‘中中’品级,叫来谢深责问何故,谢深推脱是东扬州刺史郑荀的责任,与自己没有干系。好在萧衍只是叱责一番,再加上谢深说理求情,萧衍便是作罢。
向林怎么也没想到会谋得六品官职,许府上下喜气欢腾,刘氏更是喜极而泣,抱着许昭的灵位哭喜交加。当晚许府大摆宴席,杀猪宰羊,简直比元辰中秋还要热闹喜庆。
“贤弟今蒙圣上器重,实乃大幸,可喜可贺!”说话的正是陈修,授封南兖州广陵郡江都县县令,和他爹一样大的官,就这样陈统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贤兄同喜,若非贤兄与尊大人相助,愚弟哪有此般造化...”向林把盏相敬,一脸的平静,不笑不喜,陈修当知他的心思,也无需问因何不喜。
“过了今晚,为兄与贤弟便要各奔前程,万望珍重啊...”陈修虽称不上博学多识的大才子,但他对这份兄弟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实乃重情重义之人。向林再敬酒,“今生有幸结识贤兄,实乃愚弟三生大幸...江都距建康不过百里,你我二人定会再见,到时候别忘了带上好酒,我们兄弟一醉方休...”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一点没有太学博士的架子。
“何须那时,今晚便不醉不归!哎!贤弟真够小气,小小的酒盏如何喝个痛快!”陈修佯作埋怨,向林忽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