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桥捏着黑色的芯片转身走入了“墙”。
空荡的走廊尽头,黑白水墨绘的荷塘荷叶田田,荷花亭亭玉立,而沐雪桥踏入以后,有两尾朱砂画的锦鲤似是活物,不知从何处游曳到了荷叶花盏之下,那一抹浓艳的朱砂色给黑白画壁平添了几分活泼喜意。
可是,若是有沐家的人在,看到游曳在作为沐雪桥房间的“门”上的两条锦鲤,就会明白,沐雪桥把自己的“门”给“锁”了——她改了自己门上的空间规则,而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打开。
房间里黑白灰三色搭配,风格极简单,而黑色的沙发上姐姐配的暖色的抱枕那些小东西使房间看起来不那么刻板。
沐雪桥走入房间,去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自己摔在了姐姐搬过来的、跟她在朱雀街房子里摆放的一模一样的、小阳台的沙发之上。
虽然昨晚一夜没有睡,可是她在今天倒是睡了一上午,沐雪桥至如今还没有感觉到困意。若是顾辞修没有给她送来这东西,沐雪桥打算洗过澡之后给自己热一杯牛奶,然后去床上数羊,打算强制自己睡觉,毕竟,只要回水渊了,不管是谁,还没有成年的,都必须去参加晨练。
可是,现在她看到这东西,原本就不困,现在她就更没有睡意了。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小芯片,神色晦暗不明。
出于对她和海妖的尊重,辞修说他和顾沉舟都没有看过这东西,而沐雪桥出于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自然知道顾辞修没有骗她。而这东西是什么,顾辞修与顾沉舟并不知道,沐雪桥想,他们应该是好奇的吧,但他们都没有问。
听辞修的说辞,海妖并没有把这东西给任何人看过,包括与她最亲密不过的……梵言。
能让海妖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讳莫如深,沐雪桥对于这里面的东西着实有些好奇了。
沐雪桥随手捏了一个小巧的空间球把这东西装起来,手指随即一点,让它漂浮在她手边,而她再抬手,被她搁在手边小桌上的水杯中的水被“泼”到空中,落成一个水帘,慢慢的,凝成了一个水镜悬在沐雪桥的眼前,清晰的映出沐雪桥的眉眼。
沐雪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照着水镜,从自己的右眼眼眶里取出了一只隐形眼镜似的东西。
沐雪桥低头,把她手心的一只黑色的美瞳,放在一个结界球里,挂在了手边,让它像是放着芯片的那个结界球一般漂浮不动。
可能因为出门去见顾辞修时,一时间太过仓促,沐雪桥埋着蜃珠的锁骨处有些痒,她略有些不适的摸了摸锁骨,动作顿了一下,又直接上手将蜃珠给扣了出来,沐雪桥取出被她收起来了的缀着一枚小巧的贝壳的细链子,将贝壳打开,把蜃珠放了进去,然后带在了脖子上。
终于感觉有些舒服了。
沐雪桥舒了
一口气,然后扫了一眼她眼前挂着的两枚空间球,右手手指按在左手手腕处,闭着眼睛细想了一下,然后有了动作。
她手指一抹,一个镶嵌着绯红色不规则空间石的黑色护腕出现在沐雪桥被右手手指按着的手腕上,然后,随着她手指轻点,一个黑色的手掌大的砖块一样厚重的东西出现在沐雪桥手心。
若是单看那四四方方的东西,天涯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就会识得,这东西跟天涯制造天眼座基的材料同出一源,都是来自天涯埋藏在地下矿脉中的磁灵石,不过,这东西太过鸡肋,以前只能用来做与通讯有关的东西,现在被巫族用来做碟片、刻录影像什么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沐雪桥把这东西翻转过来,石块的另一面镶嵌着一对没了镜腿只有镜片和镜框的黑框眼镜似的东西,做座基的磁灵石并不稀罕,可是框架和镜片都是好东西——一个是来自花灵的根茎,一个是来自深海的珍惜矿石,就这么被沐雪桥这败家玩意儿拿来玩了。
那东西不过看起来说是制作粗糙都委婉了一些。不管是黑框,还是镜片,亦或者做座基的磁灵石,都沐雪桥粗暴的组合在了一起,打磨都没有打磨一下, 整个东西简直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手工作品一般,整件东西带着……呃,年代感。
沐雪桥瞅了一眼这玩意儿,略有些羞耻。
如今在人前温润有礼,人后日天日地的小爵爷沐雪桥,小时候其实也是个熊孩子来的。
小时候太皮,经常惹老爷子生气,然后老爷子经常罚她背书抄书,像是《沐氏族典》、《黄金台贴》这些厚重到随手甩过去都能砸死个人的大词典对她来说还是爷爷对她手下留情了的,像《无心法典》、《百草抄》那样枯燥的东西才要命。
最开始时,沐雪桥只是被被罚抄书,可是,沐雪桥作为两个姐姐的大宝贝,常常是她睡着,然后两个姐姐用左手模仿她狗爬的字迹来替她抄,甚至,连大哥沐岫儒常常参与进来,后来,被老爷子发现之后,他就不罚沐雪桥抄书了,而是直接背。
沐雪桥无法,的确安静了一段时间,可是随着老爷子找着碴来罚她背的书越来越厚,越来越枯燥后,沐雪桥不干了,于是,沐雪桥为了应付背书,就做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沐雪桥抬眼,去取被她挂在手边的两枚空间球,却见未曾被她撤去的水镜映出了她取了一直带着的隐形眼镜的、她的那一只眼睛。
——左眼漆黑,右眼猩红。
——那只眼睛瞳孔的颜色,似是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