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头顿时一阵轻松,瞬间如潮水一般安静退去。
无翳公子一声轻笑,广袖一拂之下,寝殿正门无风自动,十二扇通天款金丝楠木殿门齐齐而开。
光形悠然飘入,无翳公子折扇轻扬,笑声带着玩味的讥诮,“万岁今晚真是好艳福”
“你深夜来访,就是来奚落笑话朕的吗?”
昭元帝眉头一皱,冷冷眼风扫去,语气沉然阴霾。
玄金二色光罩之中,羽氅身影哈哈一笑,啪的一声合拢折扇后,一双妙目似笑非笑的看向昭元帝脚下——略显凌乱的侧架古籍落了一地,依稀还有瓷器的碎片,一道妙曼娇躯昏迷在地,身上仅以一袭素色凉缎裹蔽。
“唐国昔日的长公主丹嘉,也是你亲封的嘉妃娘娘……”
无翳凝视着地上狼藉一幕,目光却是莫名的一闪。
昭元帝心思敏锐,却是注意到这一瞬间莫名流露的冷戾狠毒,他心中一动,沉声问道:“国师今夜前来,是为着怜香惜玉而来?”
冷然无情的双眸扫一眼地上昏迷之人,好似睥睨蝼蚁一般的嗤笑出声,“就凭她?”
折扇轻挥,桃花飞物的墨色染红之景,栩栩如生,好似要跃出扇面,无翳公子笑声中带着蔑然的恶毒,“我觉得,光就外貌而言,这个女人不及我十分之一——皇上对美人的鉴赏眼光,可真是……不怎样啊”
昭元帝有些烦躁,端起矮几上的冷茶就饮,刚喝了一口,冷不防听到这种话,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平息了咳嗽,他微带讽笑道:“国师既有如此自信,何不褪去光罩,现面一见?”
话音一落,只见玄金二色光罩一闪,顿时神光尽退,白衣翩然,宛如谪仙天人一般降落于地。
无翳公子仍是以蜃华面具遮挡,他微微一笑,双目之中却尽是是冰冷之色,“与其好奇我的真实面目,陛下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千秋基业吧这次让你逃过一劫,下次,却是没这么好运了。”
昭元帝目光连闪,顿时听出话中蹊跷——他本就是心思聪敏之人,今夜连番怪异,早已引起他心中警觉,“国师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该问的是你那位好母后,她到底意欲何为?”
无翳公子冷笑出声,“有术者在你的汤中下了蛊术降头,想让你迷恋淑妃的美色,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拜上次的香囊所赐,她可是生不出任何子嗣的。”
他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嘉妃,“可惜误中副车,让这个女人代替淑妃与你*宵一度——说起来,淑妃的风情可是要比眼前这个好上很多,只是她喜欢自作聪明,让人倒足胃口。”
昭元帝不是笨人,顿时已明白一切,他眸色一暗,紧握的双掌,显示他已是怒不可遏。
深吸一口气,他思绪连闪,眼中却升起了然光芒,“母后也与术者有所勾结?”
“非也。”
无翳公子一口回绝,随后意味深长的轻笑道:“是指使,而非勾结。”
指使
昭元帝心中一凛,双眸因这意外之惊而凝成两点
“她……竟会是”
他怒极恨极,却是无处排遣,一掌拍下,几案顿时化为簌簌粉末,散落一地。
“万岁……?”
庭院中有人听到这般大的动静,担心不已,扬声询问道。
“朕……无事。”
沉声喝退庭中守卫,昭元帝深深一叹,双目略见几分疲惫,却仍是湛然灼芒更亮,“国师跟朕说这些,却是意欲何为?”
“哈……身为陛下的国师,白白享受供奉,我也与心有愧,总要为社稷和江山出些力才是。”
无翳公子哈哈一笑,自然流畅的说着他自己也不相信的鬼扯言辞。
“朕心中亮如明镜——什么误中副车,只怕不是意外,而是国师运筹帷幄,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连朕,也成了你局中的棋子”
昭元帝凝视着他,冷怒之下,双目越发幽黑,灼然光芒宛如实质,如利刃直刺心中
“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无翳公子依然不惧,肆意大笑后,又道:“比起太后的毒辣算计,我所施的小小手段又算什么?万岁冲着我发火,不觉得太过迁怒了吗?”
“陛下身为万乘之尊,也该有所决断了——亲生之母的利锋已是步步紧逼,你还要姑息退让吗?”
这一句直截明了,却让昭元帝眼中的浓重幽黑,瞬间化为无形怒焰
“国师,你僭越了”
怒声一出,竟似龙吟虎啸,震入骨髓。
“若不是说中陛下心头隐痛,又何需如此厉色?”
无翳公子轻笑宛然,言语之间却是寸步不让,刻薄犀利得让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他缓缓的,缓缓的走近昭元帝,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触手可及。
月光倒映入无翳公子眼中,那是比银月更华美、更灿亮魔魅的潋滟波光,好似致命之惑,魅香之毒。
这一瞬,昭元帝鬼使神差的屏住了呼吸。
“你的母后,从幼时起,就是你心头最大的隐痛……再不彻底剪除这一簇毒草,总有一**要吃大亏。”
无翳公子贴近了他,呼吸之间的气息,几乎可以拂动他的发丝。
“若不是那一瞬,你见着嘉妃,想起了你心爱的羽织,你母后的奸计就得逞了。就连我,也会束手无策呢”
无翳公子轻声笑道,在这漫漫暗夜听来,却居然……有那么一丝撒娇抱怨的意思?
这一刻,昭元帝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