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远远见到那一抹倩影,心中不禁一动,继续多日的烦闷也随之消散不少,他三两步赶了上去,正要招呼,却从侧面看到了宝锦的神情----
那是失魂落魄、近乎行尸走‘肉’的模样,涣散的重眸,完全不似初见面时候的清澄明彻,却好似被摄取了心智,绞碎了灵觉。
“你怎么了?!”
他用力扳过她的肩头,剧烈摇晃着。
秀丽纤雅的少‘女’宛如上好的傀儡偶人,黑瞳中仍是‘迷’茫一片,云时痛心而惊诧地凑近她的脸,只觉得那尖细下巴近乎皮包骨头,比刚见面时又瘦了不少。
她在宫中……过得不好吗?
云时的心咯噔一沉,心头仿佛有一根针在不紧不慢的刺着,他暗笑自己的愚蠢----这样吃人不吐骨头发宫廷,她又出身贱俘,即使有皇帝宠爱,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缓缓的轻吐一口气,虽然是三伏酷暑,声音却极为冷然,“有谁敢欺侮你吗?”
因这突兀一声,宝锦的黑瞳仿佛被冻结的‘玉’石,在下一瞬氤入水气,微微转动之下,总算有了些活气。
欺侮……?
她轻轻的笑了,吐气如兰,却近乎鬼魂的低语妖‘惑’,“确实是有人欺侮我呢……”
云时不自觉地嗅到她身上清雅的梅香,‘胸’中的雪在这一瞬热烫燃烧,然而那样哀婉奇异的声调,却让他心中的刺痛更加彻骨。….n
“是谁?”
宝锦幽幽地看向他,似笑非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我……?”
云时下意识的一惊。“为什么是我?”
那幽淡的梅香更甚,馥郁清雅,他地手掌微微出汗。却只听少‘女’低声道:“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入这见不得人的所在……”
云时一时语塞。面‘色’也为之一黯,他咬牙道:“是我无能,任由你被掠劫入宫。”
宝锦轻声笑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天子地权势。这世上有谁能抵御呢……”
她眼‘波’流转,仿佛不胜哀愁,顾盼之间,却带着无邪的蛊‘惑’,“除非,你能比天子更强。”
云时身上一颤,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似地,深深凝视着眼前柔弱的少‘女’。
“做什么那样看我?”
少‘女’巧笑倩兮,亭亭‘玉’立有如池中菡萏。“若你真想把我从这里救出,你必须比天子更强。”
她声音清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云时身上一颤,不期然。心中昼夜所想。又开始浮现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万岁待你不薄。”
宝锦一怔。好似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下一刻,她眼中升起两道火光,幽幽沉沉的,却绝似云时当初折断她手臂时的傲然,她冷笑一声,也不再说,转身就走。
云时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制止了她地决绝,“你这是做什么?”
“别拉着我!”
宝锦在他怀中拼力挣扎着,粉雕‘玉’啄的拳头用力捶打着他宽阔的‘胸’膛,“算我有眼无珠……”
她微微扬起头,冷笑着刻薄道:“既然你家万岁对我不薄,我更该对他忠贞不贰,却为什么要跟你在这里纠缠不清?!”
她竭力挣扎着,力道之大让云时也吃了一惊,他情知方才说错了话,任由她捶打,一点也不躲闪。
“放开我,你这懦夫……做你的忠臣良将去吧!”
宝锦低声喝道。
下一瞬,她被他眼中的光芒所摄,双手也被钳制----那样危险而强烈的光芒,她从未见过。
一向是谦谦君子的云时,此时双瞳光芒如日,几乎要将世间所有都笼罩其下。
“你住口……”
云时低声叹道,虽然心中怒极,却不忍朝着她发作,他眯起眼,看着眼前因吃惊而微微开启的檀口,只觉得那嫣红润泽,仿佛燃尽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重重地‘阴’影从宝锦上端压下,未及反应,那强硬的‘唇’舌便登堂入室,吞噬了她所有的语言----
“你……放手……”
她地怒声在双‘唇’间几乎无声。
半晌,热烫的‘唇’舌才解除了彼此地纠缠,云时瞳孔地颜‘色’因情爱而微微加深,他深深呼吸着,终于放开了宝锦----
“我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他低低说道,声音沉郁,却带着金戈之声的犀利。
“若是能重回当初,我一定把你藏好,不让任何人看见,不容任何觊觎……哪怕是万岁,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他轻声叹道,却带着铿锵地奇异力道:“若只有我一人,就是流尽了血,我也会将你夺回……”
“可是,我是云氏的嫡子,族中万人仰仗我而活,我不能贸然而为……”
他的声音沉郁,却丝毫没有卑屈之意----
“但我也不是懦夫----先前,我让你等我一阵,那时候,我就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不再流泪伤心。“”
“如今,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了!”
日光从树间投下,为这青年王侯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袍,他一扫平日的内敛低调,仿佛是那中天之日,再无人可抑其锋芒!
宝锦几乎呆在了当场,她张了张嘴,将原先准备好的所有‘激’将、挑拨、魅‘惑’的言语都咽了下去----
“你……是要……”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迟疑道。
云时伸手将她鬓间的‘乱’发抚平,“剑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