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锦回到自己的侧殿之中,已是一身冷汗,却又莫名庆幸,她斟了一杯凉茶喝下去,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帝后二人居然有所觉察了!
她想起方才所听到的,心中一片凛然冰凉----云时深为此二人所忌,一些蛛丝马迹被窥到也不足为奇……
可自己的满腔抱负,一身血仇,却也寄托于此,再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缓缓伸出手,用绢帕细细擦了额头,蓦然想起先前季馨所说的:戒急用忍,心中一凛,知道她定是明白什么内情!
古雅的宅邸中,季馨却丝毫不知主子正想起了自己,她收起帷帽,站在宋麟对面,静静不语。
宋麟瞥了她一眼,素来周正的眉眼间皱起一道凉薄的讽笑,“大白天就敢出来,不在你主子跟前装乖显拙了?!”
“她已经看出端倪,明眼人跟前,也用不着这样装神‘弄’鬼了。”
宋麟微微一叹,微微莞尔,眼中却殊无笑意,“宝锦殿下在你心中,也算是明眼人了?!”
他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浓。
季馨微微抬眼,“宝锦殿下尚算***,你这么说,未免有些偏颇。”
“可是和锦渊陛下比起来,却是萤火之光,怎堪与日月睁辉?!”
宋麟想起长久昏睡的主上,眼中染上一层狂热和焦虑,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尖锐了。
季馨深深皱眉,清声叱道:“你口中的萤火,却是你之前就宣誓效忠的!”
“那时我以为主上已经死去,皇族之下。…ap.n宝锦殿下也算是最近的血脉了……却没想到,主上居然还能生还,孰轻孰重。我当然掂量得出!”
宋麟地眼神微微一冷,神情越发‘阴’郁。“看你这般‘激’动,是在替主子报不平了----你可别忘记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他声音越发‘阴’沉,“你还敢来兴师问罪?!我却也要问问,主上命你暂掌辰楼。你却趁她昏睡,让楼中死士去蜀地大行杀戮,过早地***了我们的实力,这又是什么道理?!”
季馨微微咬‘唇’,随即却不服输地瞪了回去,“宝锦殿下起事在即,一旦李桓即位,能给她不少助力----况且,这关头出事。正好可以分去朝廷地眼光……”
“对宝锦帝姬,你可真是忠心啊!”
宋麟怒极反笑,“这样一来。主上的计划全被你打‘乱’---就凭宝锦一人就能逆转乾坤?!你太自以为是了!”
“主上地计划再周密,也不会拿自己妹妹的‘性’命来开玩笑!”
季馨一口截了回去。口气之决绝。竟是毫不退让----
“如今正是一发千钧之时,宝锦殿下若是不成。必遭反噬。”
“是她自己受不住‘激’,轻举妄动,这又怪得谁来?!”
宋麟挑眉说道。
季馨目光一凝,肃容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伪帝夫妻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将不受控制的势力全数扫平----真等到那一天,难道坐以待毙不成?!宝锦殿下的做法虽然有些卤莽,却也不失为快刀斩‘乱’麻。”
两人‘唇’枪舌剑,说到这里,已是意见相左,对峙不下。
宋麟一口将茶饮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竟隐隐是逐客的意思了----
“季馨姑娘,你要怎么想是你自家地事,辰楼那边,主上虽然‘交’给你暂管,可你若是要把她的家底随意滥用,我这里的银帐就先通不过,下一季的费用,我看还要再议。”
这就是不准备拨款给钱的意思了----
季馨的脚步微微一顿,终究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恳切说道:“你知道你一直寄厚望于主上的大业,可是你若真的对她忠心,难道要看着她的亲妹妹白白送了‘性’命?!她一旦醒来,知道自己唯一地骨‘肉’至亲都没了,又会怎么想?!”
她不等宋麟回答,就戴上了帷帽,闪身而去,只留下神情凝重的青年,兀自在沉思不语。
“主上……”
他叹息着念了一声,无比惆怅地喃喃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窗外竹枝摇移,光影婆娑,明幽之间,却是寂静无声----这世上,本该回答他问话地唯一一人,目前却仍在沉睡之中。
云时受了旨意,很快便启程赴了蜀地,此行朝廷不‘欲’大事宣扬,只是领了“绥靖地方”的名义,轻车简从而去。
宝锦没有去送行,只是望着窗外清远地处秋淡‘色’,有些怅然若失。
原本轰轰烈烈地起事,却因着这不偏不斜的一勺冷水,终于不再沸腾。
可只要炉火未熄,这一场血腥杀戮,终究避免不了。
“你在想什么?”
皇帝清远淡静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比起当初的冷漠,却是多了几分温存。
宝锦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心中一动,随即,却被更大的怨毒怒火所吞没。
“还能想什么,自然是希望天气不要太快变冷,这般秋高气爽的日子能长久些。”
宝锦微笑着敷衍道,随即,却仿佛被自己的话惊了一跳,连替皇帝束起领口的手都为之一缩。
这样的日子……自己居然还有所眷恋吗?!
她心中又痛又恨,瞬间沮丧万分,恨自己的软弱不决。
皇帝就势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轻声道:“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京城乃是北地,夏日虽然炽热长久,一入秋便会寒意日增,不几日,便有落叶纷纷。”
他仿佛也为这落叶的兆头微微皱眉,随即笑着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