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父亲。
他知道,妈妈这一生只爱过这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辜负了妈妈,当妈妈夜夜伫立风中又一宵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在和他的老情人寻欢作乐;当妈妈恶病缠身痴痴盼他归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只顾忙着他的事业……
难怪妈妈会留下这么悲催的词,这就是妈妈当时的真实写照吧?
这首《长相思》,笔迹虽说秀美清雅,蕴含艺术美。但字的一笔一划都饱含了妈妈的期盼与无奈。远没有曾经的《点绛唇》来的明快、潇洒。
柏震衡转过身来的时候,柏亦北心思都还在那副字上。
站着没动,柏震衡的目光略显呆滞。眼前这个一年里也见不了两回面儿的小儿子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熟悉。
陌生的是儿子的容颜,熟悉的是儿子的性格。
冷漠、阴郁、倨傲、少言寡语,这样的性情简直就是他的再版。或许就是因为性格上太过的相似,才让他们父子两个不易沟通,每次见面都会剑拔弩张。
柏震衡呆呆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虽然是稍纵即逝但他也敏锐的觉察了,他怔了那么一下,很快那似有似无的柔和就被一层冰霜所掩盖。
柏震衡往前跨了一步,吐出一团烟雾。眼睛无可不可的瞄了眼墙上的那副字,不带表情,不带感情的说:
“那是你妈妈的字,xxxx年七月八日写的。”
柏亦北看了看字的落款,只有拓印,没有日期。
哼,你倒是记得清楚。记得清又怎样?就说明你是个至真至爱的人?如果真是,你的妻子又怎么会幽怨郁郁而死?
柏亦北蹙起了眉。
每次提到妈妈他都会蹙眉,尤其是听到这个男人提起的时候。
他沉了口气,把目光调到父亲的脸上,看着这张既陌生且又熟悉的脸。他想,他是憎恨这个男人的。
这个男人辜负了妈妈的深情,不该恨吗?
这个男人对他姐弟冷漠冷酷,不该恨吗?
这个男人把他抛弃国外不闻不问,不该恨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睛,自己心里的憎恨就会消减呢?这就是血浓于水的血脉关系?这就是任何仇恨都割不断的亲情?
亲情?
这鬼玩意儿,真是有够讨厌,十分讨厌。
他撇撇嘴角,嘲讽的意味太浓。随着这意味的加深,他让不该出现在他心里的“亲情”,也滚犊子了。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柏亦北站着没动,直问。
柏震衡磕磕烟斗:“坐下说吧。”
“我没有坐下来和你谈的闲工夫。”
柏亦北的尖刻似乎是在柏震衡的意料之中,他好像早就习惯了儿子这副冷冰冰的德行。
柏震衡冷冷一哼:“你没有闲工夫,我的时间也宝贵的很。”
“既如此,那还啰嗦什么。”柏亦北又自嘲的说:“我想,你大概也不会有找我来叙旧的雅兴,所以有什么话直说。”
柏震衡露出一缕冷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再罗里吧嗦,就显得我太不爽快了。”
柏亦北这次没有接话茬,撇着眼睛等着下文。
片刻之后,柏震衡开门见山的说:“我给你选了一门亲。”
柏亦北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他笑的一点都不夸张,甚至有些低沉。所以,他笑不是开心,而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柏亦北嘴角往上一撇,一个极其讽刺的表情就充斥了他整张脸。他为他选了一门亲,他以为他有这个资格吗?
他看着父亲,轻蔑的说:“你以为我会答应?”
“你会的。”柏震衡慢条斯理。
父亲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打电话把自己从英国召回来,自然是势在必得。
“说说我会答应的条件。”父亲势在必得,自己也绝不会无力起早。
“凌雲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柏亦北又一愣,不,这次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