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在师生们一片期盼里来临了。开过闭学式,桃李市大小学校都成了空巢,昔日里热热闹闹的校园瞬间进入另一种情景,没有人影,安安静静。
寒假较短,又临近年关,老师们外出旅游度假的不多,走亲戚串门子,喝喝小酒,打打麻将是常态,上了四五个月的课,在三尺讲台上常常喊破嗓子,趁着假期刚好放松身心,休养生息。
申文学则不同,假期是她畅快的写作时光,也是黑白颠倒的时光,白天赖床,晚上做夜猫子敲键盘。奶奶能做的就是纵容,申文学不睡觉,她绝不催促她上\床;申文学不醒来,她绝不催促她起床。奶奶常说到了她这个年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人能活得遵从本心活得随性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申文学是奶奶唯一的孙女,她希望她永远幸福。
但是这一个清早,申文学刚结束一晚上的写作,躺到床上,还没睡过去,就被外头的吵架声吵醒。
隐隐约约是江新男的声音,申文学一激灵醒了过来。她急忙下床趿了拖鞋往外面跑去。
申家门口,和江新男起了激烈争执的是江妈。
奶奶大概是买菜去了,所以申文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并未见到奶奶在劝架。
见到申文学走出来,江妈火气更大了,她上前拉住申文学的衣服拉扯,嘴里骂道:“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你是在帮新男,还是在害新男?新男离家出走,你作为朋友不劝她回家,反而将她藏起来,朋友有你这么做的吗?你这是在离间我和新男的母女感情!”
“妈,你讲不讲道理了?”江新男拉开母亲,将申文学往屋子里推,“文学,你快回屋,我妈我能处理好。”
申文学却站着不动,她看着江妈,并没有对她刚才的无理举动表现出不悦,而是带着微笑,说道:“阿姨,是我考虑不周,请您先进屋,您和新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吗?”
申文学的好态度令江妈不好再发火,她恶狠狠看了江新男一眼径自进了申文学家。
到客厅,江妈连拖鞋都没有换,直接走了进去,鞋子立刻在瓷砖上留下浅浅的泥土的印记,这让江新男觉得难堪。
“妈,你怎么连鞋都不换呢?”江新男责怪说道。
申文学连忙向江新男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家里刚好也没有拖鞋了。”
江妈一屁股做到沙发上,没好气看着江新男:“你的行李快去收拾,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家。”
“妈,我不想回去。”江新男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回到家又是安排各种相亲,发生各种争吵,母亲的骂声、弟妹的哭声……折磨和痛苦简直永无止境。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准备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了吗?”江妈腾地一下站起身,脸上已经是狰狞的表情,声音也尖利起来,“申文学给你灌了什么mí_hún汤,你要赖在她家里,而不愿回家和自己的母亲、弟弟妹妹在一起?”
“和文学没关系,妈妈,你能不能讲道理?我不想回家是因为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替家里还债……”江新男颤声说着,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抖抖索索从裤兜里拿出一小叠折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战战兢兢伸到母亲跟前来,“妈妈,我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我去给人家补课的课费,我一分都没有花掉,全攒着,现在给您……”
江新男借助在申文学家里,吃申家的喝申家的,不用任何别的开销,自己业余时间赚的钱就是为了攒着交给母亲,让她还债。
江妈一把夺过那些钱,却没有丝毫开心的表情,反而越发愤怒:“这一点点钱够还哪一个债主?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女儿?你赚不到大钱,却又不肯好好听我的话,安排的每一次相亲,男方条件都很好,可是被你一个个拒绝掉,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嫁给他们哪一个,都能拿到一大笔聘礼,有了聘礼,我们家就可以还债,我和你弟弟们还用得着被债主羞辱吗?”
江妈拉过江新男,激动地打着捶着。盛怒中的江妈手起拳落,唾沫横飞。江新男在母亲的拳头下,除了哭,别无他法。作为女儿,她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母亲啊。
申文学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劝架,因为要保护江新男,她身上也挨了江妈好记下捶打。
江妈没有因为打错了人而住手,反而怒气更甚,骂得更难听:“都是你,都是你蛊惑了我的女儿……”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文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舅妈家的钱都是她还的!”江新男激动地喊了起来,喊声稍稍震慑住了江妈,但是很快,她就蛮不讲理地狡辩:“一万块钱而已,很了不起吗?”
“妈,那你做了什么呢?”江新男激动地质问,“你除了只会骂我打我苛责我,你作为一个母亲你做了什么?欠下的债是因为爸爸生病花了钱,不是因为我花掉的啊!你口口声声说我该为弟弟付出,试问凭什么?我只是他们的姐姐,你才是他们的亲妈,孩子是你生的,凭什么要我做牺牲?你总说那些按摩女为了自家的哥哥弟弟去广东,那你为什么不能也去?去给你的儿子们挣大房子然后出卖自己!”
“啪”的一声,江妈的巴掌重重盖在了江新男脸上,江新男脸上立时出现鲜红的五指印。
江妈打完一巴掌,看着女儿血红的眼神,也突然心虚了。
江新男默默看了江妈几秒钟,头也不回跑出了申家。
“新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