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玥儿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帮道衍圆了报恩的心思,又让一众教徒感到明教的仁义。
察罕帖木儿看着道衍平静道:“今日你们就算放了我,我也不会记你们的恩情。”
道衍知道彼此立场追求不同,多说无益,无奈道:“保重。”
察罕帖木儿深深望了道衍一眼作为无声道别,然后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人可能应付不来这种局面。”刘玥儿在道衍身边小声感谢后,去探望李喜喜。
沉思了片刻,道衍才回过神来,一转身看到满地的尸体,散落的残肢断臂和殷红血迹让他无比震惊,没想到真实的杀戮竟然如此惨烈。
道衍毕竟在妙智庵待了些时日,心中对杀伐之事非常抵制,此刻闭上双目不敢再看,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渗入口鼻后,胃中顿时翻腾难忍,终于吐了出来。
道衍虽然已生还俗之念,可仍然希望这些人能得往生善果,心中反复默念阿弥陀佛,为已死之人祈祷。
待道衍吐完,刘玥儿过来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毕竟是在心爱之人面前,自己丑态毕露,有些难为情。
“没事。李舵主怎么样了?”
“刚醒过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伤势很重,还得好好修养才能恢复。”
“那我们赶紧走吧,这次动静不小,而且放了察罕帖木儿回去,一会就会有元兵追来。”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只留了几个兄弟潜回城中,其余人全都撤回颍州。”
道衍苦笑不已,自己如今倒也成了朝廷要抓的谋反之人了。
众人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刘玥儿知晓道衍心中不安,又不知如何安慰,纤手轻握在他手上,无声地陪着他。
感受着手心中的柔软,道衍努力撇清愁绪,温声道:“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共经生死后,两人已经不自觉地将彼此当作心中依靠。
秋风萧瑟,树上落叶一片片无声盖住地上血迹,却难掩无尽人心罪业。
“我已经发令下去让他们分路赶回颍州。”
“我们不去颍州吗?”道衍疑惑道。
“之前接到颍州给我传信,让我和李叔叔去帮助黄州那边的几处分舵,现在李叔叔伤重,我就只能拉着你了。你可是答应过要保护我的,不能反悔啊。”刘玥儿摘下面纱,莞尔一笑。
“那是自然,黄州路距离平江路可着实不近,看来明教果然分布甚广。只是……”
道衍眼中扫过满地尸首,心中甚是不忍,“明教起事后,一定免不了生灵涂炭,受苦受难的到头来还是百姓。”
刘玥儿眼中带着一抹哀色,“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的时候,是我的母亲被元兵残忍杀害,父亲和几个家仆拼了命才把我救走。”
刘玥儿缓缓讲述,“我们家本来是巨富之家,父亲经商有道,为人正直,可却因此惹来了祸端。黄河泛滥,元廷派钦差修缮河道。谁知这钦差是个贪财之人,多次向父亲索要钱财,父亲不答应,他居然假公济私,擅自修改了河道,将我家祖宅给扩充了进去。家人不愿搬走,他就派元兵来抄家,母亲反抗不成被残忍杀害。所以父亲才对元廷深恶痛绝,发誓要推翻暴政。”
“如此恶行,实在天理难容!看来这朝廷果然从里到外烂了个彻底。”道衍心疼玥儿之余,更是对这些贪官污吏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