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皆唏嘘,遂沉默。
许久,百晓生出声打破寂静,道:“洛盟主,如今你已恢复功力,不知比武大会你有何想法?”
洛剑得知程斐凶残嗜血的原因,还未缓过神来,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重要的事。他对着苏漓若深深一揖,诚挚道:“洛某深受夫人大恩,毕生铭记,凡言俗语,洛某不敢叨唠。只是此番犬子若现身比武大会,恐怕又是一场凶险,洛某愚笨,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一切还得仰仗夫人!”
“洛盟主不必客气,且尽我所能吧!”苏漓若微微颔首,明白洛剑所言,看来,他心里释然,放下诸多顾忌,愿意禹舜骏赴比武大会博弈。
洛剑又是一番感激之言,毕了,留下百晓生他们,只带着苏漓若入壁,进去另一个密室。
密室里,禹舜骏正蹙眉深思,执剑比划,或是疑难之处,他时而摇晃脑袋,时而念念有词。只是他十分投入,竟不知洛剑带领苏漓若进来。
“骏儿!”洛剑轻声唤道:“过来拜见夫人。”
“爹爹!”禹舜骏闻声扭头,大喜,欢快地奔来,先礼见苏漓若,然后拉着洛剑厚实大掌,悦声道:“骏儿将浣峰剑法第十招练给爹爹瞧瞧…”
“别急,你若有什么难处,赶紧向夫人请教。”洛剑满目慈爱,伸手轻抚他的发顶。
禹舜骏微怔:爹爹一贯严谨,从不轻易将他泄露,尤其,爹爹中毒之后,愈发小心翼翼,他虽受困密室,但痴醉钻研浣峰剑法奥秘,故而亦不寂聊。
此时听爹爹的语气,莫不是他可以离开密室,正大光明走出去?自幼他就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能随意现身人前,若是暴露,只怕招致祸患,连累爹爹,以及千顷阁。
之前还有娘时常陪伴,他并不觉得日子枯燥。然而,所有的美好却在一夕之间翻转,娘亲猝然离世,大哥刎剑自尽,爹爹功力尽废,千顷阁严阵以待,似乎即将面临什么灾祸?
看到爹爹双鬓霜白,眉头紧锁,满脸沧桑,情绪悲恸,他不敢探究追问,怕触了爹爹心事,惹他伤心。
即便爹爹缄默不言,但他心里明白,娘亲和大哥的死,决非那么简单!悲痛过后,他擦干眼泪,更加勤奋练剑,钻研剑法。为了壮实自己,变得强大,有能力与爹爹并肩作战,护千顷阁周全。
“爹爹…”禹舜骏看着洛剑,目光焕发希冀的光芒,但他不敢确定,谨慎地欲言又止。
洛剑何尝不明白他满腹疑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他沉叹一声,道:“爹和娘原来只盼你平凡安然一生,岂知天意难违,如今武林沉浮,魔道猖狂,此番重任,怕是我儿要倾力承担!”言罢,洛剑拍拍禹舜骏肩膀,予以一个肯定的眼神,缓身而去。
禹舜骏愣住,眼睁睁看着爹爹转身出去,心里疑惑更深。他回头望着苏漓若,问道:“夫人,爹爹究竟怎么了?他何以这般为难却又十分情愿?夫人能否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漓若神情凝重地注目眼前清朗润泽少年,眸光微敛:洛剑心疼禹舜骏,不知如何开口将他的身世告知,只得退出去,也许由苏漓若来告诉他,更为妥当。但予苏漓若而言,亦是难以启齿。半晌,苏漓若定了定神,轻轻吁一口气,缓缓将他的身世道来…
禹舜骏听罢,呆滞许久,清澈明朗的眼眸笼罩一层浓雾,郁郁沉沉,失去往日的奕奕神采,他俊宇的面孔逐渐抽搐,转瞬干巴巴啜泣,断断续续地抽气。
苏漓若上前一步,怜惜地轻拍他的手背。
禹舜骏抬头,怔忡看着苏漓若,突然,放声大哭,嚎啕嘶吼。
苏漓若静默凝望他的悲凄,心头涌出一声长叹:每个人的快乐无忧皆是假象,悲伤和痛苦从来不会缺席,在某一个路口,在某一个阶段,也许骤然而降,也许如影随形。
悲痛是促使人成长的秘籍,磨难是打造人的意志,抛却懦弱,离开温室的那一刻,焕发坚强的光芒,勇猛的气势,破茧而出,蜕变成蝶!
待禹舜骏声嘶力竭,瘫坐在地,苏漓若俯身拭去他满脸泪水,问道:“还哭吗?还要继续悲伤么?”
禹舜骏失措,茫然地含泪看着苏漓若,倏地,他屏住悲泣,用力摇摇头,眼神坚定悠扬,嘶哑的声音有一股震撼的穿透力,道:“不哭了,我没有空余时间在这里悲伤,爹娘的血海深仇,禹府满门惨屠,我必要讨伐。娘亲遭毒身亡,大哥受人蛊惑,皆因我而起,舜骏定当手刃仇人,以慰冤亡之灵!”
苏漓若顿时百感交集,难怪百晓生赞他天赋卓绝,奇骨异骼!换作别的少年,兀闻悲惨身世,不知如何沉痛难抑自拔?想当初,她突遭变故,生生煎熬多少个日夜,方能走出绝望困境,将悲伤尘封心底。而禹舜骏的心胸和气势当真是个旷世妙才!
苏漓若一番暗暗惊叹,待心情平静下来,凭着超凡的忆力便将浣峰剑心诀的释解传授给禹舜骏。
洛剑他们在外头密室候了三四个时辰,不见二人出来,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尤其止践,原本性子急躁,此时,更是焦灼,来回晃动,几番欲进去探个究竟?皆被奈落拦下。洛剑也是暗暗着急,搓手沉叹。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下子连一贯沉稳儒雅的奈落也耐不住,慌了。他抬头,触目百晓生,眼神焦虑,百晓生沉吟,遂微微颔首。
奈落正要迈步之际,墙壁传来微响,定睛一看:苏漓若带着禹舜骏穿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