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疏影横斜,梅花冷香袭人。林深处又有书生狂士忽而大笑三声,拍着掌跌跌撞撞向诗墙而奔去。
而那未华寺的诗墙前已经吵吵嚷嚷拥集了许多人,有在外边儿挤不进去的士子跳脚大骂:“若是耽误了我的诗才,你们可担待的起?”
围观众人却纷纷哄他道:“耽误你的诗才?那你可知现在里面写诗的是谁?”
“是谁?”
“今科解元,宁常!”
后面挤不进去的士子们顿时噤言,再不提在那诗墙前写诗的事儿。但也纷纷都不肯离去,只眼巴巴立在人群后面,同他人一样等待着一会儿有好事之人将那宁解元写的诗大声朗读出来。
那未华寺的诗墙下此刻却十分安静,放眼望去全是书生打扮的人。而最前边站的那群读书人正是太平书院的学子们,其中又以宁常为首。
宁常今日玉冠束发,身上穿着的是一身锦缎乌衣,浓重的墨色在白雪红梅间极为显眼。
众人只见他潇洒的挥袖扬笔,在那诗墙上寻了一处雪白,洋洋洒洒落下两行狂草——
“冰雪林中著此身,
不同桃李混芳尘。”
在他身后的士子们不由随着他落笔而一字一字默念,只觉得唇齿间仿佛都生了梅花清冷的香气,字里行间满目都是铮铮风骨,不由乱哄哄道“好”。
宁常并不多言,只勾唇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毛笔又在旁边小厮举着的砚台里浓浓的蘸了墨,继续挥写。
“忽然一夜清香发,
散作乾坤万里春。”
众人接着念道,只觉心胸也随那诗句豁然开朗,更觉天地宽广,乾坤清明。
待宁常最后一字“春”的最后一笔落下收起时,四周人群纷纷轰然赞叹:“好诗!”
“宁解元果然高才。”
“这首梅诗当得今日诗墙魁首。”
“宁兄真是才华过人。”
旁边太平书院的众学子也纷纷含笑恭维。
…………
陆棠走在白雪皑皑的梅林间,只觉得有点跟不上前面撒着欢儿奔跑的雪球儿狗。
“它吃的圆球儿似的,竟然也能跑这么快?”她紧盯着雪球儿的肥屁股脚下不停,口中喃喃道。
雪地湿滑,后面跟着的蒹葭采薇等丫鬟又没穿靴子,因此早早儿就跟不上陆棠和雪球儿了。
陆棠一路追着撒欢儿疯跑的雪球儿,不知不觉跑到了梅林深处。
深处的梅花开的更盛,欺霜傲雪、暗香浮动,陆棠行走其间,不由心中暗赞美景。然而只不小心一个走神,圆滚滚的雪球儿狗眨眼间就不见了。
“雪球儿?雪球儿!”
陆棠不由得有些慌张,雪球儿毕竟还是只小奶狗,若是跑丢了定然找不到回来的路。
她又来回在周围寻了几寻,仍是不见半点儿雪球儿狗的踪影。心下顿时更慌,眼睛里霎时间便盈满了泪水。
“雪球儿,你快回来呀!”
陆棠用袖子把快要掉下来的泪珠儿狠狠抹去,喉头有点儿哽咽的喊道。
“姑娘可是在找这只小狗?”
这时的陆棠正扁着嘴巴,倔强的用袖子抹着泪珠儿。不提防后面突然有个清朗的声音冒出,一时间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回过头来瞧。
“雪球儿!”她带着鼻音,高兴的喊道。
那雪球儿并不知晓自己跑丢了让陆棠多么难过,仍然傻乎乎的在那人怀里摇着尾巴蹭来蹭去,还吐着舌头讨好的去舔人家的手背。此时听到陆棠唤它的声音,便抬起头美滋滋的冲她“汪”了一声。
“你可害得我好找!”
陆棠此时见到雪球儿,顿时忘了刚刚难过的心情。她有些恼怒的一跺脚,急匆匆奔过去从那人手里接过了胖乎乎的小奶狗。
“傻狗。”她撅着嘴巴,嘟嘟囔囔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雪球儿的小脑袋。
小奶狗被抱在怀里,脑袋被戳的一点一点,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等陆棠戳累了停下时,它又带点儿讨好的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来舔她。
陆棠被雪球儿的赖皮样气的一乐,忽而又想起来自己刚刚似乎忘了跟那个将雪球儿送回来的好心人道谢,便又笑眯眯抬起头来。
“真是辛苦公子了。”她客气的笑道。
“姑娘不必客气。”那声音如金如玉、清凉动听,似一壶冰水浇在人的心上。
一片静默。
陆棠看着眼前那人,只觉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是,这是!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那人依旧一身深袖白衣,眉眼如画、唇角含笑,满身的风华举世无双。而他的身后更有千万株红梅盛放,夭夭艳如云霞。
陆棠忽觉得心跳的厉害,眼睛亮亮的看着眼前人。
“永丰巷陆家幺女陆棠,在此多谢霁月公子将我家雪球儿送回。改日必将随父兄一同登门致谢。”
她盈盈施了一礼,郑重谢道。
“原来是陆衡兄的妹妹,怪道有些面熟。”霁月公子微微一笑,接着道,“并不用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陆棠瞧着那笑意,面上不由微红。又见他坚决,便不再多言,只心里再次肯定了他是个如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公子是要哪里去?”
“随意走走罢了。”
陆棠心中莫名一喜,开口相邀道:“因着林深路滑,我与婢女们不小心走散了。可否与霁月公子一同行路?待找到她们便可。”
她说完便有点小心翼翼的去看秦瓒表情,却见他含笑注视着自己,轻轻点